姚芸兒順著他的手指望去,眼眸卻是倏然一亮,他竟是帶著自己回到了清河村!
天剛蒙蒙亮,村子裏炊煙嫋嫋,莊稼人起的早,未過多久,便有陣陣米香隨風而來,讓人嗅著心頭一暖。
兩人身在高出,望著山腳下錯落有致的村落,姚芸兒輕易便找到了自己與袁崇武曾經住過的房子,她的眼瞳中浮起無限繾綣,素白的小手遙遙一指,輕聲道;“相公,你瞧,咱們的家就在那裏。”
袁崇武握住她的小手,黑眸亦是向著那處房屋望去,他的唇角勾出淡淡的笑意,低語道;“不錯,咱們的家在那裏。”
姚芸兒回眸,清瑩瑩的眼睛凝視著自己的夫君,溫婉道;“相公,我一直沒有問你,當初你為何會來清河村?”
袁崇武微微一哂,道;“我若不來,又怎會遇見你,又怎知這裏有一個姚芸兒。”
姚芸兒抿唇一笑,想起兩人剛成親的那會兒,心頭便是滿滿的甜蜜。
袁崇武攬緊她的腰肢,用自己的身子為她將涼風擋住,聲音低沉而溫和;“當初我渝州兵敗,被淩家軍追殺,我一路東躲西藏,數次死裏逃生,至於為何要來清河村,倒是要感激你的曾祖父,南陵王淩遠峰了。”
姚芸兒聞言,美眸中遂是浮起淺淺的不解,袁崇武吻了吻她的發絲,繼續道;“我自幼身在嶺南,從小便是聽著南陵王的故事長大,那時的我,一心想與他一樣,頂天立地,保家衛國。”
淩遠峰雖是百年前的人,但兒時也是聽過南陵王抵抗大赫的事跡的,隻不過從未想過,自己竟會是他的後人。
“那後來呢?”姚芸兒開口。
“後來,”袁崇武淡淡一笑,聲音卻頗有幾分苦澀;“我本想去參軍,去淩肅的麾下效力,卻恰逢我父親被朝廷抓去做苦力,我便留在家務農,隻不過沒多久,父親在修建行宮時染上了時疫,被活活燒死。”
姚芸兒心頭一緊,這事她曾聽袁崇武說過,此時聽來,仍是讓她鼻尖發酸,不知該說什麼,隻輕輕的攥緊了他的大手,安安靜靜的聽著他繼續說下去。
“娘一病不起,村裏的媒婆便是張羅著要我娶親,去為娘衝喜,我十六歲成親,本想著這一輩子便是三餐一宿,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就這樣過下去。”
袁崇武說到這裏,將自己的下顎抵上姚芸兒的發間,低聲道;“後來的事,我都與你說過,嶺南大旱,家中積攢下來的糧食已被朝廷征做了軍糧,孩子又小,實在沒有了活路,眼見著他們母子快要餓死,我去了縣衙打死了幾個守兵,開了糧倉。開弓沒有回頭箭,一大批嶺南百姓跟著我從縣衙殺到了府衙,殺出了嶺南,一直到今天。”
姚芸兒將身子倚在他的懷裏,細細的聽著,想起他之前竟一心要去淩家軍當兵,沒來由的便是浮起一絲感慨,隻覺得是造化弄人。若當年沒有暴政,他父親不曾身故,他去了軍中憑著自己的本事,也定是會建功立業的,而自己便再也見不著他,怕是如今還在雲堯鎮,給劉員外做妾.....
念及此,姚芸兒不由自主的便是打了個寒顫,袁崇武立時察覺,隻以為她冷,遂是將她攬的更緊,用自己的胸膛不住的溫暖著懷裏的小人。
“相公,若你當初參了軍,那我就見不著你了。”姚芸兒聲音帶了幾分輕顫,小聲道。
袁崇武點了點頭,撫上她的小臉;“兒時我曾聽聞南陵王淩遠峰隱居在雲堯鎮,我被朝廷逼得無路可走,便徒步去了荊州,打算在雲堯安頓下來,豈料雲堯鎮地方雖小,耳目卻多,我沒法子,隻得投身在清河村,不料卻因禍得福,娶了你。”
姚芸兒這才明白了前因後果,她輕輕握了握他的手,輕語出聲;“相公,你與我爹爹對立那麼多年,又怎麼會對淩家的祖先這般仰慕?”
袁崇武當著她的麵,自是不好說淩肅的不是,當下隻微微一笑,言了句;“芸兒,你的曾祖父南陵王,的的確確是一代英雄,和你父親不同。”
說完,袁崇武顯是不願在繼續說下去,隻讓侍從在村口候著,自己則是領著姚芸兒進了村子。
村民見到兩人回來,自是好一番殷勤,袁崇武與姚芸兒回到了家,俱是恍如隔世一般,兩人許久,臨行前又是去了姚家的墳地,祭拜過姚家二老,姚芸兒想起從前種種,心頭自是難過,村民一直將二人送到村外,姚芸兒知道自己這次一走,回來便是遙遙無期,忍不住灑淚而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