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燕掠過冷宮的簷角,履下小徑已生了滑腳的青苔,兩側叢生的雜草可見落寞,朱牆碧瓦已染上灰塵,鎖住了萬丈的悲苦。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沈瀾音拍著門,原本保養良好的五指被木門上的刺紮得鮮血淋漓,她幾乎崩潰地喊著,“不是我做的!我要見陛下!我要見沈詩音!”
“嘎吱——”
被鐵索鎖住的殿門總算打開,沈瀾音驚喜地睜大了眼睛,還未說話,當麵便是一個巴掌迎來。
“娘娘的名諱,也是你配叫的麼?”
隻見得一個婢女趾高氣昂地站在她麵前,身後是個著富貴錦繡團花宮裝的妃子,頭上插了數支珠玉簪,最顯眼的卻還是那支代表皇後身份的九尾鳳釵。
“妹妹。”沈瀾音見庶妹進來,顧不得那個婢女,便忙強撐著站起身來,上前去拉住她,解釋道,“不是我做的……不是我!”
她一時間竟也不知應該從何解釋起,隻哀求一般抓著沈詩音的手臂,試圖叫她相信自己。
她住在冷宮倒也沒什麼,可如今她的孩子眼見著就要降生,冷宮之中如何能養育一個孩子呢?
沈詩音麵上笑吟吟地,帶著十足的愉悅,卻是毫不客氣地抬起腳,直直踹在了她高高隆起的肚子上,才道:“平白髒了我的衣裳。”
她這一腳半點力氣都沒有留,直叫沈瀾音在地上滾了數圈,抱著肚子說不出話來,眼中滿是痛苦。
她向來知道這個庶妹不安好心的,否則也不會插到她夫婦之間,還奪了皇帝的寵愛,隻是到底血脈相連,竟是沒想到有人可以狠心到這個地步。
沈詩音見著她發髻淩亂,仿佛是落進了塵埃裏的狼狽樣子,隻覺得心中快意。
她平生最恨便是這嫡姐,分明愚鈍不堪,卻總能輕而易舉地得到最好的,叫她如何能平?
沈詩音眼中帶著幾分厭惡與張狂,向前幾步到她身邊,麵上仍是笑,居高臨下道:“我自然知道不是你,不僅我知道,陛下也知道。”
“大皇子安好著,你這做姨母的不必擔憂。”她嘻嘻笑著,半點沒有避著人的意思,“到底是我的兒子,怎麼舍得呢?”
“你們!”沈瀾音叫她話裏的意思震得怔愣住了,一時間竟回不過神來。
皇帝當年也不過是個宮女生下的皇子,不受寵也不曾多麼出彩。
若不是她拚著與皇後姑媽翻臉,硬生生憑借著母家將他扶上皇位,他如今也不過是個郡王罷了。
卻不曾想到,他竟是如此絕情。
“什麼你你我我的。”沈詩音瞥了她一眼,忽地沉下臉,從身後抽出一張明黃色的聖旨,揚聲道:“罪人沈瀾音接旨!”
沈瀾音還未反應過來,便被兩個力氣大的嬤嬤按得直接跪在了地上,隻覺腹部疼痛,麵色頓時煞白。
沈詩音卻半點沒有理會她的意思,隻直直讀道:“……罪婦沈氏,無德無行,妒忌宮妃,殘害皇嗣,不堪為國母,今廢為庶人,不入皇陵。腹中災星,衝撞朕之長子,危害國祚,特賜一死。欽此。”
廢後,殺子。
兩道旨意下來,直壓得沈瀾音頭暈目眩,心中大亂,忍不住淚流滿麵,隻喊道:“不可能!這也是陛下的孩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