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亦辰眉頭緊鎖,目光如炬地看著莫子熙走遠,而後,轉過身來,換之以微笑,“阿黎,睡會吧,你現在需要多休息。”
“嗯。”
躺在床上的顧雪黎,一句話也不想多說,隻是淺淺地“嗯”了一聲。
但她那雙沾染了灰色的眸子,一直緊隨著莫子熙的身影移動著,直到那挺拔健碩的身軀消失不見。
接下來的幾天,顧雪黎像被抽空了精魂般,隻是懨懨地躺在病床上,吃不了幾口飯,更說不了幾句話。
有時,韓亦辰來看她,她依舊如此。
直到顧母下葬後,她逼問韓亦辰顧家情況,並從他那裏得知顧母墓地的具體位置,這才一個人下床,隻身前往母親的墓地。
城東郊區,一塊開闊的墓地裏,顧雪黎捧著一束明豔的菊花,來到母親墓碑前。
“媽,你怎麼那麼傻,為了救我,不惜犧牲自己的性命。”
顧雪黎雙膝跪地,伸出一隻手輕輕地撫摸著母親的遺像,相片中的她,溫柔高貴,周身散發著慈祥的氣息。
她眼眶中璀璨晶瑩的淚滴不停滴落,眼前一片模糊,哭得傷心欲絕。
短短幾天的時間,她經曆了前所未有的巨變,整個人都像是做了一個長長的噩夢,可這夢,始終難以醒來。
哭聲震天,撕心裂肺,顧雪黎像是要流盡一生的眼淚。她以這種方式,在母親的墓碑前傾訴,發泄自己這段時間來所受的委屈。
“女兒不孝,沒能保護好你,媽,你帶我走吧。下輩子,我還要做你的女兒。至於子熙,女兒恨他,可女兒又深深地愛著他,縱使他將我傷得千瘡百孔,我也沒有辦法不去想他……”
此時此刻,她才真正體會到愛上一個錯的人,是要付出這一生的幸運和幸福。
抱著母親的墓碑,顧雪黎喃喃低語,“媽,我愛他,為什麼他要如此狠心對我,我到底做錯了什麼……”
恍惚間,她好似聽到一句溫軟如前的聲音。
顧雪黎慌忙站起來,靜靜傾聽,那一聲一聲的“阿黎……”又甜又軟,緩緩飄來,引得她心神蕩漾。
“阿黎,你怎麼一個人跑這兒來了,你的身子還很虛弱。”
眼看著莫子熙緊張地朝著她跑來,步履匆匆,語氣溫柔,一切好似又回到了從前。
這一幕,在她的夢中不知出現了多少次。如今,終於實現……
“子熙,我……我來……”
“走吧,我帶你回去,這裏冷,小心著涼。”
顧雪黎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完,便被莫子熙急躁的聲音打斷。那話,既像是在關心她,又像是別有目的,但不管怎麼說,此時,他那張俊郎的臉上已經毫無厭煩之色。
這溫柔襲擊,已然俘虜了顧雪黎的心,她的頭腦中一片空白,想的也全是莫子熙從前的好。
鬼使神差的,她再次陪他回到了醫院。
站在手術室門口,顧雪黎臉色驚變,詫異地張大了嘴巴,“子熙,你為什麼要帶我來手術室?”
她全身微微顫抖著,對於這手術室,她的心中留下了難以磨滅的陰影。
那天,就是在這手術室中,她那顆完好無缺的腎被醫生取下,裝進了她同父異母的妹妹身體裏。
從那天起,她的人生徹底變成一團亂麻,所有的美好也都漸漸離她遠去。
“阿黎,婷婷手術失敗,身體大出血,你是她姐姐,求求你救救她。”
莫子熙一把拉住顧雪黎的手,幽深的目光中充滿了懇求,那緊繃著的神經,像繃緊的弦,稍不留心,就會徹底崩潰、斷裂……
看著他那焦急慌張的神色,顧雪黎的心一陣抽搐,說不上來是什麼感覺。
或許她該恨他,憑什麼他能如此深愛著顧婷婷,卻沒辦法把對她的愛,分出十分之一、百分之一……哪怕千分之一給她。
可她明明恨他入骨,恨他為什麼要對自己那麼殘忍,但終究忘不了他曾經對自己的好。
“不,這一次,我絕對不會把自己的血給她一滴。”
因為她身上流淌著,是母親全部的血液,現如今,她活著的每一天,都是母親生命的延續……
顧雪黎緊緊地握住拳頭,語氣堅定。
“你……顧雪黎,你還是不是人,那可是你妹妹,你怎能狠下心來,眼睜睜地看著她失血而死。”
莫子熙急了,咬著牙恨恨地指責道。同時,他焦躁的眸子看向手術室,那張俊逸的臉龐越發皺縮。
此時,手術室的門被打開,一個穿著白色手術服的醫生火急火燎地走了出來,看到莫子熙,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莫總,你終於回來了,顧小姐失血嚴重,再沒有相匹配的血型,怕是凶多吉少啊。”
聽到醫生的話,慕子熙長眉緊鎖,帶著難以抵抗的狠厲朝著顧雪黎走來,“說吧,你到底要怎樣才肯給婷婷輸血?無論什麼條件,我都答應,求你救救婷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