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賀俊也來了,沈安然看著那個男人的目光比之前平靜了許多。
她想起父親病危時對她說:“安然,不屬於你的東西便不要去爭搶了,沒有意義。人生太短,應該用來去做些有益處的事,不要像我一樣到頭來,落得滿身悔恨。”
她將手裏的火紙扔進火光中,那一瞬炙熱的火苗仿佛燒滅了她渾身的黴點,她覺得自己重生了。
沈思渺跪在她身邊道:“他還在時,我已他的名義給他買了一處小公寓。本來是想讓他身體好些之後,去休息一段時間。現在他既然不在了,那房子便交給你打理吧。”
沈安然燒著紙錢的手一頓,心頭有什麼難以言喻的情緒一閃而過。
她本就被火光照的很紅的眼睛,此刻更紅了幾分。
輕歎一聲她像是自嘲的語氣說:“我還以為你真的要對我冷漠到底的,原來你也是這樣的不堪一擊!就因為沈連城死了,所以你對那些事都不再計較了嗎?不在乎我從前那麼苛刻的對你,那麼卑鄙,那麼無恥的害你?你真的,不打算繼續恨我了嗎?!”
沈思渺輕笑一聲,火光中她笑容明媚,眼神清明。
她歎息道:“恨又有什麼用呢,我恨一輩子,最後也不知是折磨的你,還是我自己。到頭來能得到什麼?”
真的沒有絲毫意義,她看開了。
“是嗎?”沈安然輕笑了聲,有眼淚順著她眼角無聲滑落,也不知是為沈連城傷心,還是為自己從前的那些舉動懊惱。
人來人往中,沈思渺仿若聽見了一句:“對不起。”
她險些懷疑自己聽錯了,微微偏頭看向身側的人。
沈安然任由眼淚滑落臉頰,狼狽的一遍遍說:“對不起,對不起……”
她像是在和沈思渺道歉,又像是在和從前那個無知無畏的自己道歉。
入葬事宜之後,日子好像一下子又變得平靜了。
沈連城頭七那日,沈思渺去墓地的時候,沒有在墓地看見沈安然。
但是她看見了一封信,那是沈安然留給她的——妹妹思渺親啟。
沈思渺拿起那隻信封,便發現了裏麵的一串鑰匙,那是她葬禮後交給沈安然的鑰匙。
打開信封,第一句便是:思渺對不起,我終將再度辜負你的好意。
這鑰匙我不能收,哪怕你真的已經不再同我計較從前過往,可是我卻再也做不到心安理得的享受你帶給我的安穩。
半年多前你給父親的卡被我拿走了,他後續的治療費是容景行在付。這件事我猜想他不會跟你說,我原本也沒有臉麵和你說這些,但是現在,我想讓你替我對他說一句,謝謝。
謝謝他,也謝謝你。父親病重時曾對我說:她理解你對他的恨,也明白你藏在心中,無法言喻的愛。她希望我能誠心誠意放下對你的偏見,和你好好道歉。
我實在沒有臉麵坐下與你秉燭長談,所以僅已此信,向你鄭重道歉以及道別吧。
不用問我去哪裏,也不用找我,未來我希望有一天我們在世界某個角落重逢,我能夠有讓你重新認識我的一天,讓你無悔曾有過我這樣的姐姐。
這一天也許很遠,遠到我沒辦法到達,但是沒關係,沈家的人是不會輕易認輸的。
最後,祝你和妹夫安好,此生不負好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