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老太太看著他仿若是行將就木的老者一般，不知何時，便能腦袋一歪，眼睛一翻，徹底斷了氣的模樣，原本極為強烈的恨意似是淡了一些，隱隱的，她心底泛起了一絲兒憐憫。但不過片刻，那絲兒憐憫便被她壓了下去。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的，成為這樣，也是南鈺清咎由自取的。
南老太太嘴唇翕動兩下，拿著拐杖的手抖了抖，問他：“後悔了嗎？”
南鈺清擦擦嘴角的淤青，陰森森的衝她笑了笑。潔白的牙齒配合著那脫相的泛著青白顏色的臉頰，異常的滲人。他問南老太太：“我說後悔了，您能放過我嗎？”
南老太太神情冷了冷，雙手重重的交疊著放在拐杖頭上，她道：“若是後悔了，就把南康的下落說出來，如果他完好無損的回來了，我自然也會和赫凡說，讓他替你求情，放過你的。”
“嗬嗬，是嗎？”南鈺清嘲諷的望向南老太太曆經歲月滄桑的眼睛。那雙眼睛不若其他老人的渾濁，依舊閃爍著矍鑠的光芒。透過她，他似乎又看到了南老爺子。
“我把老爺子都氣嗝屁了，你說，你會向你兒子求情，讓他放過我？老太太，你逗我玩呢？”反正天天在監獄裏呆著也實在無聊的緊。
同監獄的人都會想著法的折騰他，還不如和這可愛的老太太拌拌嘴，挺不錯的。
南鈺清想著，眸子亮了亮：“話說，您老人家身體也真夠硬朗的，兒子沒了，丈夫沒了，孫子不見任何蹤影，你還能保持這麼個神情氣色，也真是讓我好奇的很呢。”南鈺清說話句句帶刺。
南老太太氣的渾身哆嗦了一下，臉色也鐵青不已，拿起拐杖使勁的在地上敲了敲，發泄了心口那股鬱結之氣，她才又沉著臉看向了南鈺清：“看來你也就是嘴上說著後悔了而已，既然如此，也沒什麼好說的了，南鈺清，你就在這裏好好思量吧。”
南鈺清雖然不喜歡看到南老太太，可想起監獄裏那班獄友的狠勁，他卻更願意和她聊天，撇了撇嘴，他張口道：“別走啊，老太太，怎麼的我也是叫了你那麼多年奶奶的，你老人家看我如今這樣，就不覺得心裏不好受？”
南老太太身形頓了頓，眼睛微閉，她頭也沒回的道：“自作孽不可活，事到如今了還不知道反省自身，我老太太可從來沒有過你這樣的孫子！”南老太太說的咬牙切齒的。
剛才南鈺清所說的話，字字句句都是在她傷口上撒鹽。雖然早已經預料到，南鈺清不一定會說什麼好聽的話，可她也絕對沒有想到，他會可惡到嬉皮笑臉的說起老爺子以及南赫靈的死亡來。
那是他叫了多年的爺爺和父親，他到如今都沒有一點兒愧疚之意，她又為什麼要替他難受？真是好笑！
“唉，果然，人心都是涼薄的呀。”南鈺清抬了抬雙手，“叮叮當當”的鐐銬聲響起，他低斂著眸子看著那對鐐銬，卻是突然道：“不過老太太，你也別著急，我就在這兒，你要是替你老頭，你兒子不值的話呢，你就過來，直接一拐杖敲死我得了。”他說這話的時候語調隱染了哀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