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鳳廠這個破廟來了各路神仙,在權力鬥爭中都沒誰鬥得過遊常死黨,唯有孫田秀可以把他們當猴耍。
除了瓦解遊常死黨的內部力量,孫田秀還從土生土長的種子中吸收能量,把繅絲技術能手劉雲華扶持起來當了黨委副書記。
孫田秀培養劉雲華的時候不了解劉雲華和楊木青談過戀愛的這段陳年舊事。
楊木青一直覺得他和劉雲華談戀愛的曆史是個恥辱,沒對孫田秀和白玉蘭提起過。
其他人忙著搞階級鬥爭,整人的整人,挨整的挨整,哪還有心思談論風花雪月,早把楊木青和劉雲華的舊帳拋到了九霄雲外;
恐怕就是有閑心八卦楊木青的風流史,也隻記得黃碧雲這一個“三千寵愛在一身”的小寡婦了。
劉雲華是在“九大”召開後升的官。
“九大”召開前夕,絲綢係統要在幾個大廠選一名“九大”代表,正在成都開會的孫田秀極力推薦劉雲華,推薦成功了。
當上“九大”代表的劉雲華開完會從成都回來就成了火箭幹部,直接從前繅甲班工會小組長變成了廠黨委副書記。
然而劉雲華走馬上任不久就被遊常死黨拉攏過去了,那以後處處跟孫田秀唱對台戲。
劉雲華投靠遊常死黨雖在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畢竟她是遊常二人多年的手下,加之有宿怨的前男友楊木青又是孫田秀的得力幹將,她不願跟楊木青穿同一條褲子。
孫田秀並沒從農夫與蛇的故事中吸取教訓,又把另一個繅絲模範李清正扶持起來,發展她入了黨,緊接著把她扶到黨委副書記和革委會副主任的寶座上坐起。
隻可惜李清正是扶不起的女阿鬥,她單純、樸實、脾氣溫和、與人為善,隻喜歡繅絲不喜歡當官;
她不敢違抗組織命令,不得不戴上烏紗帽,然而她占著茅坑不拉屎,成天不管事,每天以檢查名義跑到車間幫工人添緒;
離不開摸慣了的那幾顆繭子,一天不摸,手就發癢。
李清正跟楊木青也住在同一層樓,住的是樓梯口的西邊,楊家在東邊。
楊家搬新樓後就沒和孫田秀是鄰居了。
孫田秀也搬了家,搬到山邊宿舍的平房去了,麵積增寬了一點。
孫田秀扶持了兩個繅絲女工都沒如他的願,他不再扶持女人了,從機動科選拔了一個青年男工當團委書記。
這男工叫關繁,他爸是外單位的,媽是退休工人,家在果城,他住廠集體寢室;
是高中畢業生,寫得一手好字和好文章,個頭適中,不高不矮,長得虎背熊腰;
五官端正,皮膚也白淨,就是臉上有些坑坑窪窪,這些土麻子讓他麵帶凶相,用四川話說就是“有點歪,惹不起”。
關繁沒有辜負孫田秀的栽培,隻要有機會就讓遊白成和常應科難堪,無論是會上會下,隻要是公開場合,遊白成一開口,都要被抓毛病;
常應科狡猾些,在公開場合往往不表態,不受人以把柄。
關繁很能幹,深得孫田秀和夫人的賞識。
幾年後,在廠工會的撮合下,劉婆婆的三女兒毛妹嫁給了關繁。
毛妹也在織綢車間當擋車工,是楊木青手下的工人。
毛妹技術好,嫁給關繁之前就是全廠有名的操作能手,人也長得漂亮,大家都喊她“劉三姐”;
遺憾的是關繁是個福淺命薄的人,就在他已經被內定為黨委書記接班人,任命文件都快下達時,突然查出患了肝癌,不久就英年早逝了,隻活了三十歲;
關繁查出肝癌的時候,毛妹正隨楊木青帶隊的參觀團隊在蘇州振華絲綢廠學習取經。
毛妹新婚不到兩年,還沒生孩子,眼看就要當幾千人大廠的黨委書記夫人了,結果一夜之間從天堂墜入地獄,鬼使神差地變成了青年寡婦;
那以後很多人給她說媒,條件好的未婚幹部她不嫁,有前途的青年軍官她不嫁,偏偏改嫁給果城煉油廠一個離了婚,有個三歲兒子的技術員;
毛妹喜歡技術員,她以為技術員都象她楊哥這樣對她好。
殊不知那男人喜歡家暴,動不動就懷疑毛妹有外遇,把她揍得鼻青臉腫,肋骨都被打斷過;
毛妹經常到她楊哥家裏來哭訴,把傷亮給他們看,看得三公主毛骨悚然,患上了結婚恐懼症,一直嚷著要獨身一輩子。
本來廠裏要培養毛妹當黨委副書記,但她成天忙著跟二婚丈夫打架、看病、調解,老在請假,一會事假,一會病假的;
請得大家都說:“連工作都莫得心思了,哪裏還可以當官喲!”
提起毛妹悲劇性的命運,朱鳳廠的人都會長籲短歎,心軟的還要抹眼淚,為命運的捉弄而悲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