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你來了呀，我一直在等你呢。”
青界踏步入室，隻見臨窗的小圓桌上，已經擺了兩三色水果並一壺茶，他怔了一下，隨即含笑入座，自己為自己斟了一杯茶，湊近聞了一下，道：“可是雨前龍井？”
花子衿笑盈盈地在青界對麵坐下，道：“師父就是師父，我花費了許久時間才泡好的一壺茶，居然叫你聞了一下就知道是什麼了。”
她難得在他跟前如此俏皮可愛，尤其是發生了這麼多事過後，所以這一刻即便青界知道她心頭必然有了新的打算，卻還是很享受這片刻的靜謐美好。
她不說，他不問。
有些事情，能夠晚片刻半分知道也是好的。
青界一派從容仙姿不改，花子衿卻是如坐針毯，在第三杯茶水都快要見底的時候，她臉上笑容終於有些掛不住了，端著茶杯，起身道：“師父，我有一件事想要跟你說。”
“何事？”青界眉眼未動，淡然問道。
花子衿一對黑眼珠滴溜溜地轉了一圈過後，也沒有想出一個更好的說法，於是便直言不諱，“眼下我的身體在師父的調理下，已然大好了，既然師尊不同意我留在蓬萊山，我今天是來跟師父辭行的。”
“誰說你身體大好了？”青界不疾不徐地問道，眼眸輕抬，從花子衿臉上掃過，爾後接著問道：“你說辭行，辭行過後，又是要去哪？”
花子衿蹦躂了兩下，笑嗬嗬道：“師父你看，我可不就是大好了嘛。有師父在，那是百病都除。至於我要去哪，這個師父應該是猜到了吧，我想跟帥哈一起去蒼月國。哎，希望蒼月國的老百姓能夠念點舊情，看在我曾經幫過他們驅除瘟疫的份上，下回我再去偷包子，可以不追著我打還下那麼重的手了。”
“難道說你回蒼月國還準備重操舊業——偷包子？”青界能夠感覺到自己的眉頭都開始在抖了。
花子衿做了一個鬼臉，嘻嘻笑道：“我逗師父開心的呢，沒有想到師父這麼容易上當。”
“……”
花子衿得寸進尺，放下手裏的茶杯，湊近了些，笑眯眯地看著青界的眼睛，認真地道：“師父，你真的好可愛呢，比我想象中……”
“咳咳咳……”察覺到花子衿說話越發沒有遮掩了，青界輕咳了一聲。
花子衿原本就擅長察言觀色，俗語說得好，捉了是條蟲子放了是個猴子，此刻見青界板下臉來，哪裏還敢放肆，忙又坐回去，偷偷拿眼打量著青界，有些委屈地小聲道：“師父你是不是生我氣了？”
“你覺得呢？”青界反問道。還真別說，當花子衿用那種可憐巴巴的眼神看著他的時候，他真有種於心不忍的感覺。可問題是……他對她做了什麼嗎？
“我覺得師父肯定沒有生我的氣。畢竟，我完全沒有理由讓師父生氣啊。我說想留在蓬萊山，可是因為我犯了太多的錯，師尊不同意我留下來，我也沒哭沒鬧，乖乖的找好地兒準備下山了。所以說，我其實是很乖的。師父，你認為呢？”
說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她眼中委屈之色更加強烈，水汪汪的大眼睛就仿佛隨時都能夠淌下一行淚。
青界忍不住歎息道：“子衿，若不是我已經將你收入門下，一定要推薦你去登台唱戲。”
花子衿點頭稱是，“我也這麼認為。所以到了蒼月國，若是生計困難，我就跟帥哈兩人開一家戲院，到時師父可要記得帶上蓬萊山弟子前去捧場哦。”
“……”青界這次沉默久久，方幽幽開口道：“子衿，你是準備氣死師父嗎？”
花子衿用力搖頭，“子衿不敢。”
“你還有何不敢。”青界頓了一下，抬頭看著花子衿，緩緩開口道：“罷了，既然你已經做好了打算，那麼等下我去請師尊再為你查看一下傷勢，若是當真大好了，明日便送你下山。”
“多謝師父。”花子衿笑道。
青界點了點頭，心頭卻是一陣苦澀。他向來愛看花子衿的笑容，覺得那是這世間最美的一道風景，可是不知為何，此刻她的笑容映在他的心裏，卻會讓他覺得疼痛。他收回目光，起身往外走去。
純白的身影，孤寂如同白雪。
花子衿沒有注意到青界的落寞，青界一走，她便索性趴在了桌子上，隨手撚起一粒葡萄送入嘴裏，剛嚐到甜的滋味，便想起帥哈在泅水山莊貪吃葡萄的景象……泅水山莊……她心頭頓時一陣煩悶，伸手狠狠一推，桌上洗幹淨的葡萄便咕嚕咕嚕滾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