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雪顏不喜歡醫院,即使她自己也算是一名醫生,但是醫院還是讓她覺得不舒服。所有的東西,都有一股消毒水的味道。而且,這些消毒水,說實話,並不是什麼好東西。她的鼻子,以及她的專業,都讓她很清楚這些東西裏所含有的成分,讓她覺得這些被消毒水處理過的東西,其實並沒有那麼幹淨。還有這裏的被子,天知道到底還有什麼人用過。所以,在醫院住了一天之後,李雪顏就回家去了。她回的是自己一個人的小家,而不是他們一家人的那個家。
她不想看到李肖然擔心的樣子,也不想再假裝自己不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然後在那裏假裝很開心了。她最近的情緒真的不怎麼好,所以,隻想一個人待著。
李肖然當然不會真的讓她一個人待著,任何一個媽媽,都不可能讓受傷的女兒一個人在家裏的。不過,還好李肖然在該體貼的時候,一直很體貼。隻是每天會在晚飯前過來,幫李雪顏看看傷口,順便帶一些李雪顏喜歡吃的東西過來。她不會待太久,隻是坐著跟李雪顏說一會兒話,就會走。李雪顏很感謝李肖然的體貼,她媽媽,其實也不是真的那麼像跟小孩子。有時候,也是很成熟,很善解人意的。
而李雪顏不能避免的,讓李雪顏有點招架不住的,反倒是肖君林。李雪顏知道肖君林是怎麼想的,也知道肖君林在擔心什麼。她承認,肖君林擔心的事情,也都是真的,她確實有那樣的想法,並且打算付諸行動。但在肖君林麵前,她還是不得不去偽裝出一副沒什麼事情,很健康的樣子。雖然她自己也知道,自己的演技很爛,根本騙不到那麼了解她的肖君林。
在李雪顏回家的第三天,她迎來了第一個除了家裏人,以及肖君林家人以外的客人。鄭旻修出現在她家門口的時候,臉上帶著胡渣和很大的黑眼圈。這副形象,李雪顏一點都不意外。如果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之後,鄭旻修還能神清氣爽地出現,才會讓她懷疑,鄭旻修是不是良心被狗吃了。他這副癮君子犯毒癮的形象,很貼合現實的狀況。
在見到李雪顏之前,鄭旻修有很多話想跟李雪顏說。他想跟李雪顏說抱歉,想說自己有多麼的混蛋,給她造成了這樣的傷害。想說沈敏如檢查出來有抑鬱症,想問李雪顏恨不恨他或者是沈敏如。他想說很多,可是在見到李雪顏的時候,他什麼也說不出來了。隻能愣愣地看著她。反倒是李雪顏,微笑著跟他說:“進來吧。”
鄭旻修坐在李雪顏家的沙發上,這是他第一次來到李雪顏的這個住所。以前談戀愛的時候,他也隻是把她送到樓下,從來不曾進過她家裏。李雪顏是個私生活很嚴謹的人,跟現在都市的女孩子都不一樣。在某些方麵,李雪顏可以說是個很保守,很傳統的女孩子。
李雪顏倒了杯茶給他,在他旁邊的單人沙發上坐下,說:“去看過孫敏如了沒?”李雪顏知道,孫敏如被關在拘留所。她也很清楚,她爸爸,以及兩個叔叔,都不會輕易放過孫敏如的。這件事情,她不打算插手。從來,她的家裏人,為她出頭,維護她的時候。就算做法可能有些偏激,她也不會去插手的。首先,這是家裏人對她的關心和愛護,她不會去為了這份心意,指責愛她的人。其次,她很相信程愷弋他們,即使有時候他們很霸道,但也絕對不是恃強淩弱,顛倒是非的人。
鄭旻修點頭,說:“她有抑鬱症,而且,醫生說應該有一兩年了,不是最近的事。”其實隻是幾天沒見,但李雪顏覺得鄭旻修蒼老了許多。可能“蒼老”這兩個字,用在鄭旻修身上有點不合適,但李雪顏現在能想到的,隻有這兩個字。發生了這件事情,其實心裏壓力最大的,應該是鄭旻修吧?對李雪顏的抱歉以及疼惜,讓他忍不住想要去責怪沈敏如。可是,孫敏如其實也是個可憐的人,會發展到今天這樣的地步,他也該負上一定的責任的。他對沈敏如,更多的是歉疚。對於這兩個女人,他都覺得很抱歉,可是,他現在發現自己什麼也做不了。任何一個人,現在的狀況,都不是他能夠去幫助的了。
手裏的紅茶已經漸漸變涼,他們說的話,卻還不到十句。曾經的親密戀人,如今麵對麵坐著,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自己想說的話,他們都知道,對方一定了解。並且,到現在,他們都發現,任何語言,在現實麵前,都顯得太過蒼白無力。引用一句電視劇裏的話,“如果道歉有用的話,還要警察做什麼”。在現實麵前,說任何話,其實都是沒用的。難道在梅雨天,你對著天空說,請你不要下雨,我今天很重要的事情,要在露天舉行,天空就真的會不下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