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士拿了退燒藥過來,說是要飽腹吃。程愷弋就叫人去買了碗清粥過來,輕聲把李肖然叫醒。護士把粥放在旁邊的小桌子上,程愷弋把李肖然抱在自己懷裏,一勺一勺地喂她喝粥。每次都是把粥放到自己嘴邊吹涼,自己吃一點試了溫度,才喂給她吃。兩個小護士在旁邊看得臉紅心跳的,瞧瞧人家這男朋友,多溫柔,多細心,照顧女朋友跟媽媽照顧小嬰兒似的。每一口粥都是自己嚐過溫度之後,才往女朋友嘴裏送的。這種待遇,是多少女孩子夢寐以求,卻怎麼求也求不來的啊!
李肖然發燒之後,良心似乎也見長,撅著嘴看他,說:“程愷弋,你要記得吃飯哦!”程愷弋點頭,給她擦嘴,說:“我待會兒就吃,你吃了藥就再睡會兒。”李肖然晃著腦袋,說:“我從馬爾代夫睡回來的,睡不著了!”看著程愷弋溫柔的神情,她真的一點都舍不得睡。雖然他平時對她也是這般溫柔細心,可是生病的時候,就會覺得這樣的溫柔特別窩心。
程愷弋自己隨意地吃了點飯,就回到她的病床前,坐在她病床上,讓她靠在自己懷裏。李肖然握著他的兩隻手,一點一點地在他的手上戳著。他的手,很大,至少跟她的比起來,大了許多,可以把她的整隻手都包裹住。而且,他的手很涼快,這是現在發燒的某個小丫頭最直觀的感受,握著他的手,就覺得像是握了個冷水袋。李肖然第一次這麼仔細地看他的手。以前都沒有注意到,他的手心,居然有繭子。他這樣的人,應該是養尊處優,從小衣食住行都有人打點,不用他自己動手的才對啊,怎麼會有繭子呢?
“程愷弋,你手上的繭子怎麼來的啊?”她仰頭去看他,沙啞著嗓子,提出自己的疑問。程愷弋輕輕一笑,說:“小時候訓練多了,就有繭子了。”他不想讓她知道,他以前是受到過怎樣的訓練的。畢竟,她不是軍人家庭長大的,普通人家的孩子,應該都沒機會見到真槍吧?如果跟她說,他手上的繭子是練槍的時候練出來的,她大概會害怕吧?而事實上,他還對著人開過槍。他的外公,是以前跟著毛主席打過仗的。雖然那個時候,外公還是個毛頭小子,做到將軍這個職位的時候,新中國已經解放了。可他外公依然是跟那時候所有鬧革命的將軍一樣,都認為男人就該接受軍人的訓練,該會打槍。他跟宋珺翊,趙子墨,都是從小把真槍當玩具,拆了裝,裝了拆的。他把一支手槍拆了之後,再組裝好,隻需要一分半鍾。這些對他們這樣家庭長大的孩子來說,是司空見慣的。可李肖然不是這樣的。她從小就被父母保護得很好,沒見過外麵的險惡,更沒見過子彈穿過人的身體,發出肉體崩裂的聲音,然後一個活生生的人,渾身是血地倒在麵前。他也不打算讓她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會有這樣的事情。她的單純世界,他會為她守住。
李肖然還在研究他的繭子,用食指一下一下地摩挲著,然後抬頭,對著他笑,那模樣,就像是在摸什麼好玩的東西。這個小丫頭,真是什麼東西都能讓她覺得很快活。“程愷弋,你小時候受了什麼訓練啊?擊劍,還是什麼呀?”她印象裏,有錢人家的男孩子似乎都挺喜歡玩擊劍的。程愷弋點點頭,說:“嗯,有學過。”他確實有學過劍術,但不是擊劍。他外公說,擊劍這樣的玩意兒,都是些花拳繡腿,真的上了戰場,根本就沒有一點用處。他學的是中國的劍術,一劍斃命。他們兄弟幾個,從小就摸清了人體的穴道,知道那個地方是致命的。
聽他說會擊劍,李肖然就露出一副特別崇拜的樣子,說:“你好厲害哦!”程愷弋揉揉她的頭發,這樣就厲害了嗎?不過,能從她的眼裏看到對自己的崇拜,他作為一個男人的虛榮心還是得到了大大的滿足。
一個下午的時光,他們就是這樣度過的。說著沒有任何意義的話,時不時就能聽到李肖然“可可可”的清脆笑聲,偶爾也有程愷弋低沉的笑聲。相愛的人在一起,不管做什麼,都是開心的,都不是虛度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