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最美如初見(1 / 3)

“漫兮?路漫兮?睡了麼?”,豔子輕聲問道,不大不小的聲音剛好貫穿整個宿舍。我怎麼能夠睡得著。就在剛剛整個宿舍樓還是一片騷動,就連最貪睡的紅淑恐怕此刻也失去了睡意吧。但我並沒有開口,想來周麗也不願多說話。豔子等了半響,見沒什麼回應,覺得無趣,便也不再言語。

“紅淑,昨天中文係有人自殺了,知道嗎?”一大早豔子便嚷了起來。像是發現了什麼驚天的秘密,要迫不及待的宣告一翻。

“怎麼可能不知道?整個樓跟炸了鍋似的。”紅淑很不滿的嘟囔道,含混的聲音中夾著濃濃的困意。“害得我昨晚都沒有睡好……”,接著便拖了長長的哈欠,翻個身。

“那男生死了沒有?”周麗忽的冒出了一句。

“六樓,活的了麼?”紅淑立刻來了興致,連困意也不見了。

“知不知道是為什麼?”豔子一骨碌的坐起來,蓬亂的頭發炸成一片,根根向上豎著,夜叉觸了電似的。但幸而是齊耳的短發,這才不顯的有多駭人。

“還能為了什麼?”我探頭斜了她一眼,“無非是愛情傷,工作愁唄……”

“一句話:80後的亞曆山大!”周麗長長的歎了口氣,餘音繞在半空,不隻是為了那個男生還是為了自己。

“沒事兒,我們是90後。”紅淑有些自慰的笑笑。

“有區別嗎?”話剛出口,我就有些懊悔,不該這麼潑她冷水。

“額,好像沒有……”,豔子一字一頓的說道。但紅淑卻不再說話。我坐起身來,再也沒有了困意,身下的床板吱吱作響,隨時要斷裂了一樣。

一縷橘紅的太陽透過門的縫隙斜射在宿舍中央的長方條形桌上。光柱裏灰塵清晰可見,上下跳動著然後又落到桌布上。灰白桌布上印著深褐色的不知名的碎花,上麵密密麻麻擺著許多杯子,鏡子之類的東西,一角還摞著幾本書,讓原本就狹窄的空間顯得更加擁亂不堪。粉白的牆壁上釘著幾顆釘子,上麵掛著大大小小的包,門後是一縱排櫃子,櫃門全都閉著,像是裏麵藏了什麼秘密怕人知道。四張床鋪兩兩相對各自貼了牆站著,正對門的後牆是一扇大窗,黃色的窗簾映著光倒給這小小的居所裏添了一份暖意。

這是正式開學的第二個星期,九月的天還是熱的厲害,但幸好軍訓的日子已經過去了。我下床將窗簾猛地拉開,屋子裏頓時亮堂了許多。

“呀,天都大亮了,幾點了?是不是晚了?”紅淑立刻叫了起來。

“什麼晚了?”我緊盯著她,有些不知所以。

“上課呀”說著她跳下床,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整理自己。

“哧——”,我不禁笑出聲來。

“上課?”周麗皺著眉問了一句,像是誰跟她開了個半真不假的玩笑。

“呀,呀,呀”,豔子一邊開門一邊用京腔唱了起來,“刻苦學習的——娃——”。那‘的’字拖得特別的長,唱到‘娃’字時便用手指著紅淑的鼻尖輕輕一點,隨即大笑起來。

“今天周六,姐姐。”我搖搖頭,順手拉開窗子。晨風便立刻發現了縫隙迎麵撲來。早上的風異常的清爽,門窗互通,掃盡了室內一夜濁氣。

“哦,”紅淑長噓一口氣,跌坐在床上,兩隻眼睛直盯著桌上的玻璃杯,迎著光看去,烏黑的眸子裏像是泛著淚花。嘴唇緊閉,圓而微胖的臉上時刻像塗了胭脂一樣紅,給人的感覺像是醉漢喝醉了酒或是挑夫跑累了路的情景。

“怎麼了?多這麼久了,還沒從高三黨過渡過來?”我拿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嘲謔似的問道。

“不是,”紅淑不好意思的笑笑,隨即又緊盯著那隻玻璃保溫杯,皺著眉頭半響不再說話。那是隻很普通的玻璃保溫杯,銀灰色的蓋子,杯子裏裝著小半杯水,由於是昨晚倒進去的,現在已經冷掉了。

“想什麼呢?”我拉了凳子在她麵前坐下。

“唉——”,她又長長的歎了口氣,然後使勁的搖搖頭。

“你再歎,太陽都要被歎下去了。”我有些不滿她的欲言又止,便站起身來準備下樓買早點。

“漫兮……”紅淑忽然叫住我。

“幹嘛?”我停在門口斜了她一眼。

“哦……沒事,你下去吧。”

“等等我。”周麗笑嘻嘻的跑過來挽了我的手,離開宿舍的瞬間,我又瞥了紅淑一眼。她依舊坐在那兒盯著玻璃杯,一臉的愁容,齊肩的烏發亂散著,整個人雕塑般一動不動。隻是上下起伏的胸口會提醒你,她還是個活物。

“這麼樂,什麼喜事啊?”我看著周麗隨口問道。

“嗬嗬,樂不好麼?”周麗依舊笑嘻嘻的。

“當然好啦。笑一笑十年少嘛!”,我也有些被她感染了。“對了。豔子一大早去哪兒了?”

“還能去哪,接她男朋友了唄。”

“她男朋友?今天過來?之前也沒聽她說呀。”

“嗯,以前高中同學”,她頓了頓接著說道,“聽說她男朋友超帥的,怕是講了沒安全感吧。”

“……”我很無語的癟癟嘴。

“哈,開玩笑的。”周麗俏皮的笑笑,“對了,紅淑怎麼了?”

“不知道,”我搖搖頭,“問她也不說。”

周麗撇撇嘴,使原本就薄的雙唇就剩下一條紅線,橫貼在蒼白枯瘦的臉上。她忽而又將細眉擰成一團,兩隻不大的眼睛又更顯小了,額前的碎發被風吹得起起落落,整個人單薄的弱不禁風,給人一種病態。

周末的校園總顯得空落落的,越過頭頂的太陽刺眼的眼睛生疼。周麗張開雙臂,深深吸著空氣,很久才戀戀不舍的吐出一口,一臉的平靜,很享受的樣子。而那張蒼白的卻並沒有因此多出一道光暈,但眼睛裏卻射出了興奮,“風和日麗呀。”她說了一句。

“嗯”我點點頭。忽然想起了昨晚跳樓的那個男生,心中便有種莫名的惋惜,我抬頭看看宿舍樓,從一層向上數著直到六樓的高度。左肩忽然被人拍了一下,思緒便中斷了,我以為是周麗,“你……”話還未出口,便被眼前高大的身影擋了回去。

“這麼走路,也不怕撞到人。”聲音不大,卻字字有力。

我下意識的後退幾步,抬頭看看他,小麥的膚色,濃眉下是一雙烏黑的眼睛,陽光而剛毅的臉頰迎著側光顯出明晰的線條一身黑色的運動衣使原本就高挑的身形更顯的挺拔。他盯著我,嘴角露出好看的笑意。我不禁皺了皺眉,很眼熟的一張臉,一時卻想不起在哪裏見過。

“對不起。”我很無力的朝他笑笑,便忙去尋周麗,她隻是站在一旁的樹下對著我笑,這笑卻讓我發麻,覺得有些不懷好意。

“不好意思,”我不想再多說些什麼,瞥了他一眼朝著周麗走去,使勁的擰她的手。

“哎呦,”周麗疼的大叫,接著又大笑起來。

“有什麼好笑的?”我白了她一眼。

“哼”她冷笑道:“怎麼,又不管我的事,我怎麼不能笑了?”

“你早就看到了,為什麼不提醒我?”

“我是看到他了,可我沒看到你走路不看路呀。”

“你……”我咬咬牙,狠狠的翻了她一眼。

“這麼個帥哥,換做是我高興還來不及呢,有什麼可氣的。”周麗若無其事的嘟囔道。

“真是你我就阿彌陀佛了。”我討厭她這種淡漠卻又給人一種酸溜溜的語氣。

“你,認識他?”她突然停下來問道,一臉的認真。

“不認識,挺眼熟。”

周麗撇撇嘴,“他叫楊帆,是音樂係的。”,我一愣,剛想問她是怎麼知道的,她便又忙說道,“我來時就是他接的我,他,人很好。”

“他……人很好……”,我眯著眼,半笑不笑的看著她。

“對呀,怎麼了?”

“嗬,”我噗嗤一下笑了出來,“你很了解他嘛,怎麼?混的挺熟?”

“不熟,數麵而已。”,她身子一轉,一字一頓的說,“我說路漫兮小姐,請你不要問我是怎麼知道他人很好的,因為我的第六感從來是不講理的。Ok?”。說完,拖著歐美的長腔,一臉不服氣的神情。

“ok,”我朝她嘟嘴,“周小姐,請問現在可以去吃飯了麼?”

“當然。”周麗撇嘴,一把將我拽了過去,“餓死事小,吃飯事大。”說著連走帶托,步子是前所未有的快。

“慢點兒,餓死鬼投胎呀。”我踉蹌著跟在她後麵,傾著身子,時刻都有種要栽下去的危險感。

“你還真說對了。”說完她報複性的使勁拽了我一把。我抬頭瞥了她一眼,想揍人的心都有了。但總覺得她的神情很是不對,咬咬牙忍了下去。

九月的晨陽也是惹不起的,隻是在後街買了個早餐,回來便是一身汗水。

“紅淑,我買了包子,要吃麼?”爬到六樓,我和周麗早已累得不行,狗喘是的出氣。

紅淑依舊坐在床邊,一動不動,連姿勢都沒換過。我和周麗相互看看,忽然覺得一陣不安,連忙跑到紅淑跟前。

“紅淑”,我試探性的喊了一句。見沒有反應,周麗拿了包子在她眼前晃了晃,“喂,吃包子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