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坤緹赤著身體站在一處寸草難生的荒野裏,她抬起頭看著陰沉的天空,遠處像有颶風肆虐。天地之間無比混沌,周圍荒無人煙,詭異的寂靜。蔣坤緹發現自己連鞋子都沒有穿,她向著颶風的那一個方向逐漸走去,腳掌被石頭割破但是她不在意仍然緩慢的走著。不知過了多久,前方出現一個少年,蔣坤緹知道那就是恒一。蔣坤緹永遠忘不了恒一的背影,兩邊肩膀很寬保持在水平,沒有一絲駝背,是個英俊挺拔的少年。恒一走的很快,蔣坤緹想要叫住恒一讓他等等自己。恒一此時轉過臉來,他目光空洞而無神像是內心源泉早已枯竭。
“恒一,為什麼......”
柳辛在梳妝台前畫眼妝的時候突然聽到蔣坤緹說著夢話,不過具體說了什麼柳辛並未聽清楚。柳辛看著蔣坤緹睡著時皺著眉頭的臉,不知道該不該叫醒她。
“坤緹,醒醒。你在做夢。”柳辛坐在床邊試探的輕聲說道,然後又一再確認蔣坤緹的確已經退燒。
蔣坤緹睜開眼睛,坐起身的時候伸著懶腰,看著柳辛正但心的看著自己,有些不解。
“你剛剛是不是做惡夢了?還在說夢話呢。”柳辛端詳過蔣坤緹的紅潤的氣色,起身時舒了口氣,“你這一覺睡得夠久的啊,你自己看看時間,已經十二點多了。”
“我根本沒做夢啊。”事實上,當蔣坤緹醒過來的時候就迅速的將那個詭異的夢忘了。而柳辛以為是自己聽錯了,就沒再問什麼。蔣坤緹覺得自己是餓醒的,走到客廳打開塞滿糕點的電視櫃,打開時裏麵的各種包裝的甜點盒子“嘩啦”一聲全湧了出來,這下子蔣坤緹才發現自己上次真的買了太多糕點。
“別總吃那些啊,多沒營養。”柳辛在臥室裏試著新買的白色蕾絲內衣,在鏡子端詳著自己向裏凹的小腹以後,滿意的微笑了一下,“下午我還有課,現在就得走,明天還有考試,這幾天都不來公寓了。我說,這台風停的真夠快的。”柳辛抱怨了一下,穿上牛仔褲跟連帽衫。走到客廳的時候看見正坐在地上吃年輪蛋糕的蔣坤緹,毫無吃相可言。
柳辛坐在蔣坤緹身邊,似乎有話卻不知道如何說,而蔣坤緹也猜到了幾分,大概是關於“蔣氏股權轉讓書”的事情。想到這個蔣坤緹心裏就像壓著一塊石頭。
“我沒事柳辛,你不用擔心我。公司如果倒了或者賣給了別人於我而言意義都不大。可是你知道嗎,我覺得心裏難過的是我爸爸竟然這麼晚才通知我這件事情,我隻是想知道到底出了什麼事情......”
柳辛輕輕拍著蔣坤緹的肩膀,讓蔣坤緹靠著自己。
“坤緹,那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辦?回台北還是等放假後再回呢,其實我也覺得你應該立馬請一個假回台北看看你爸爸到底什麼情況,你們感情再不好他也還是生養你的父親啊。”柳辛用一種母性的聲音說道,那種讓人立刻就想在她懷裏流淚的感覺。但蔣坤緹自問是個有些冷漠的人,真的很少哭泣。
柳辛的父母都在成都做玉器生意,有一家自己的店。蔣坤緹想象的到柳辛是個生長在“溫室”裏的花,熱烈堅定對生活充滿信心。而蔣坤緹覺得自己與之相反。
“放心吧柳辛,你知道的,我沒有那麼脆弱。隻是剛剛知道那件事的時候太驚訝了。”
“有什麼事情隨時給我打電話,或者......打給宮川,畢竟馮悉不在嘛,於情於理宮川是馮悉的朋友,幫忙照顧一下你也是人之常情。”柳辛背起挎包走到玄關。柳辛的很多想法都過於簡單跟理所當然。
“好,放心去上課,考試加油!”
柳辛在玄關換過鞋後,囑咐了一句“坤緹,記得擦下地板,昨天那個宮川啊給你買藥回來的時候竟然沒脫鞋就走進來了,這麼冒失真不像個日本人。”柳辛叨念幾句後關上了公寓的門。蔣坤緹沒有細聽,到衛生間照鏡子時審視了一下自己的黑眼圈。簡單洗漱過後,從櫃子裏找出一對眼膜敷上。
拿起電話聽筒撥打心裏那幾個爛熟於心的號碼。
“坤緹,是你?”是蔣嶽,蔣坤緹的父親。
“公司股權轉讓書是怎麼回事?”蔣坤緹單刀直入的問。
“坤緹,我長話短說,而你也不需要胡思亂想,繼續在東京讀書就好。你隻需要知道,蔣氏集團現在已經在別人的名下。但仍然有15%的股份是留給你的。公司的事情現在都跟我無關,就算有關我也不想再管。坤緹,我覺得倦了,我老了老的精疲力竭。還有就是,你絕對不能嫁給馮悉這個人!馮蔣兩家的婚事就此作罷。”
蔣坤緹沒有再說話,電話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掛斷的。蔣坤緹先前以為父親把公司股權轉讓也許是被迫,總之蔣坤緹在心裏設想了很多版本的劇本都跟商業陰謀論有關。但從蔣嶽嘴裏說出的事實卻是一件輕鬆的甚至水到渠成的事情,就像他自己的概括那樣“我覺得倦了,我老了老得精疲力竭。”那意思就是在說,已經木已成舟無可挽回,該留給你的錢都留給你了。蔣坤緹突然笑出聲來,她覺得馮悉跟馮老伯父怎麼都不會想到,父親的做這件事情的動機竟然這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