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所剩無幾嗎?恒一覺得有些可笑。 那天,他覺得自己墮入地獄的時候,就察覺到幸福快樂已經消散了。
跟同學道過別後,他拐到一個岔路,那天從下午第一堂課下課以後,就開始落雪,昨天的天氣預報也說,將會有場暴雪,他必須早雪下大前回到家中。他父親在幾個月前永遠離開了他跟母親,父親是因為生意失敗才會一場疾病就那麼去了。他還時常想起,父親最後那段日子,經常臥床不起,母親騙他說:“你爸他,不過是得了嗜睡症啦!恒一,別擔心,不會有事的。”
“真的?”恒一問道,喜出望外,“可是,爸爸為什麼會得這種病呢?”
“從前恒一還記不記得你爸他總是熬夜......”母親蹲下並握住他的手揚起頭來看著站著的他,對他說:“從前總是失眠,看來他是要把之前沒睡好的覺一下次補回來呢。恒一,不擔心了吧?”
恒一笑起來,說道:“嗯,完全不會。”
後來過了不到一個月,父親去世。他永遠在睡眠裏了,用母親當時的話講是這樣的。
幾年後恒一知道,父親從沒有得過所謂的“嗜睡症”,隻是因為公司的破產負債,他父親一時間無法接受這樣的結果就病了,再加上年輕時的積勞成疾,更是病來如山倒。前後拖到不到三個月,他父親去了。
當他經過母親房間時,聽到母親壓抑的啜泣聲音,他朝沒關嚴的紙床往裏望了一眼,穿著和服的他的母親,衣衫淩亂,腰帶被那男人拽鬆,站在母親身邊的,那個叫做田中的男人身材肥碩,穿著深藍色西裝,他拉上褲鏈,係好腰帶後,那張滿臉橫肉的臉堆著饜足的笑意,看著腳下哭泣的母親。
田中說:“多謝款待,深澤夫人,”男人的手往下一探,觸摸到了他母親的小腿,他母親似乎動彈不得,任由男人的手在她小腿上撫弄,“深澤昭那家夥在‘那方麵’一定很不解風情吧......”
母親用眼睛憤怒的蹬著田中,眼淚仍然不止,那就是憎恨的模樣。她恨田中,恨自己,更恨這人世間。
“手,拿開。”她覺得惡心,胃裏幾乎要嘔吐出來酸楚的東西。然後男人的手從她小腿上離開,臨走前還說:“你們中國人不是是有句話,叫做什麼:識時務者為俊傑嘛!阿昭的債如果我不出手幫忙的話,這宅子都會讓銀行收走嘍。到時候你就會知道,什麼叫露宿街頭,婊子......嗬,你家我可以常來吧,難道說,你想讓恒一小小年紀背上那債務一直到他長大嗎?你也犯蠢裝什麼貞潔烈婦,現實一點吧夫人。”
地獄就是這樣的吧,窗外的恒一這麼想著,流下屈辱的眼淚,逃回了房間。這世間每天都會發生比這淒慘很多倍的事情,比這肮髒的也有很多,甚至這樣的悲劇跟真正的悲劇相比算不上什麼。可是,當時恒一年紀還那麼小,所發生的事情早就超出他能夠承受的範圍之內。
——就好像,所到之處皆是地獄。
逃避不了,誰也逃避不了。
蔣坤緹的外婆有早起的習慣,這點恒一十分了解,他特意在早上五點之前叫醒了她,然而發現了她驚人的起床氣。
朦朧中,她被恒一叫醒,她是個習慣晚睡晚起的人,而現在的時間是四點半。
“......幾點了?”濃重睡意的語氣裏微微有些不滿。
“快四點三十五了。”
“才四點啊?!恒一,你知不知道把你一個深度睡眠的人叫醒是很不道德的......”這話像是沒說完,她翻了個身背對著恒一,打算繼續睡。
“一會兒你外婆五點起來,發現你從我房裏出來,她會怎麼想這不用我說吧?”恒一起身道屏風後換了衣服。
恒一隱約從屏風的縫隙看了一眼蔣坤緹躺著的樣子,隻見她突然坐起,蓬亂的頭發翹了起來,身上的睡衣也睡出褶皺來,完全是不修邊幅的模樣,可就是這樣,他仍覺得此時的女孩很可愛。
“你怎麼不早說嘛!”
恒一從屏風後走過來,坐在她身旁,臉龐忽然向她靠近......
“你,你幹嘛啊?”
人睡醒之後的心髒都會跳動的比平常稍快,而此時蔣坤緹的心髒似乎就快要從身體裏蹦出來。她閉起眼睛,但是又覺得此時閉眼睛不太對就又睜開看恒一的臉,而恒一隻是用食指在她的眼角處輕輕一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