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左弗也總會生出一種自我厭惡感,她變得越來越不純粹了,在許多事上,謀算別人也成了一種本能。
從某些意義上來講,她跟朱慈烺沒區別。
這些事裏的彎彎繞繞她也不會說給椿芽她們聽,因為她需要有人來不斷提醒左伯,為了讓他進這個家門,她是做出了多大的讓步,左家回報他外祖救命之恩的誠意是有多大!
屆時,自己即便嫁人了,這家裏依然能風平浪靜。先下手為強,她不會讓朱慈烺幹涉到自己家庭內部的。就這些年,不知多少人打著左家族親的名義上門,朱慈烺必然會用此作文章的,尤其在自己嫁人後。
他需要左家,但他更需要一個聽他話的傀儡。就像當初利用左伯一樣,他會再挑一個合適的人選來繼承父親的爵位。
對於君王的行事風格,左弗已深有體會,她不會放任風險擴大,在這之前她會先掐滅它。
大年夜熱熱鬧鬧過去了,第二日左弗便是開始走訪自己的上司。她在京城交好的人說來不多,可也不少。那些勳貴與自己合作,必然也要去拜年的,將拜年帖與禮物一家家送去後,還得去拜訪幾位閣老以及宋應星。
大明官場風俗如此,到了京城就更難免俗了。一天下來,隻覺兩條腿都不是自己的了,累得要命。
大明過年是十分累的,風俗太多,吃喝的宴席太多,過一個年,左弗總覺得身心疲憊。
而到了年初二,孫訓珽便親自登門拜訪了。他帶來了許多禮物,喜得劉茹娘見牙不見眼。她倒不是貪圖那些年貨,她就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順眼,總覺孫訓珽哪看哪好,若不是怕議論,怕不是要留人家過夜。
左弗與孫訓珽在小花園裏走著,他來了,娘也不許自己下廚了,隻讓自己陪著這位大爺。
可兩人總被長輩打趣,孫訓珽也不知怎的,竟還臉紅了。兩人受不了這打趣,便很有默契地來花園散步了。
左弗抱著自己的捂手湯婆子,與他並肩行走著。許是家人打趣過了頭,這會兒兩人都顯得有些沉默,各自都想尋些話題,可卻總也開不了口。
走了好一會兒,孫訓珽忽然道:“過完年,我打算再上一封請婚的奏折……”
他停下腳步,望向左弗,道:“你願意嗎?”
左弗停下腳步,望著孫訓珽,看了久久,才低下頭,道:“你這麼確定,他能同意?”
“他必會召見你,問你的意思……”
孫訓珽道:“不過,我還是想先問問你,你願意嗎?一生一世一雙人,我一直記得。你願意,你就是我後半生的唯一……”
“肉麻不肉麻!”
她臉紅了,可心裏卻甜絲絲的,低下頭,又抬頭瞪了孫訓珽一眼,道:“記著你今天說的話,不然我讓你進宮伺候去!”
“你……你這是答應了?”
他瞪大眼,顯得很意外,還順手揉了揉自己耳朵,懷疑自己聽錯了。
“外人看來我跟你是兩情相悅,若真如你猜測的那樣,我想他也不會隨便給我塞個人的,還是會選你。所以,我答應不答應又有什麼關係?”
“怎麼沒關係?”
他道:“對我來說賜婚與你自願的意義是不一樣的。”
他揉了揉左弗的腦袋,道:“我希望你是心甘情願的,就像我情悅於你那樣也情悅於我,從心底願意與我共結連理,共度一生。”
他放下手,抿起嘴,笑得很燦然,“所以,你願意不願意才是最重要的。”
“我到現在還是想不明白,你怎麼看上我了?”
左弗撓了撓自己的頭,“我長得不好看,粗魯野蠻,還是天足,拋頭露麵不說,也完全不尊禮法,一點大家閨秀的樣子都沒有,還整天罵你,損你,還打過你,你怎麼就看上我了?你的家世容貌都是極好的,不知多少姑娘想嫁給你,你怎麼就看上我了?”
“誰說你難看的?”
他拉過她的手,手翻了翻,扣緊她的手指,道:“第一次見你,我便覺流言不實,左家的大姑娘不但不醜還很好看。你看你的眼睛,大而明亮,臉是標準的鵝蛋臉,鼻梁高而挺直,嘴唇不薄不厚,皮膚瑩潤如玉,不用化妝便是很美,怎麼就覺自己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