嬸嬸尹翠蓮有些難過。
她一直想自己的幺兒過繼給左弗,但左弗一直回避,現在這個令人討厭的左伯終於得償所願了,那她不就沒希望了?
見自己妻子那模樣,左大仁就氣不打一處來。
這個婦人!
怎麼一直動這心思?!
自己一家在哥哥這兒好吃好喝的,出去也有麵子,何必整天動那些歪腦子?這婆娘越發不是東西了!今天晚上好好罵罵她,別老動這些歪心思!他們左家不允許這種心思出現,團結才是最重要的!
“弗,弗兒,你,你……”
左大友瞪大眼,還是不敢相信自己看見的聽見的。
左弗望著自己父親,沉默了半晌,道:“父親,救命之恩若不報答,我想您一輩子都不會安心。左伯雖然前麵做錯事了,但也是情有可原。我問過衛所的人,他雖隻是照顧戰馬,軍犬,可卻是勤懇。您也曾提議給他挪個地方,可他都拒絕了。
看人看細節,伯弟根子上是不壞的,今日您既然將他請來吃團圓飯,必是想看看我什麼態度。嗬,父親,我們都是一家人,您不用這樣的。”
左弗說罷便起身,下跪,雙手伸平,交疊著拜下去,“父母養育之恩大於天,為人子女讓父母老有所依,有所樂是本分。請父親認下左伯,並選個日子開個席麵,當著賓客的麵,將他的名字寫進族譜吧。”
場麵變得安靜,唯有左伯的抽噎聲在響著。
過了許久,劉茹娘發出一聲歎息,“吾兒之胸襟,似海似天,能納百川,為娘不如你。”
她說著便是起身,向祖父母跪下,慎重一拜,道:“兒媳不孝,未能替左家開枝散葉,夫君既喜愛伯哥兒,還望父親母親開恩,讓伯哥兒為夫君子,媳婦兒吧。”
“父慈子孝,兒媳賢惠,當真是老婆子的福氣啊。”
祖母擦擦眼淚,望向左奎,“老頭子,你怎麼說?”
左奎沉默了半晌,點了點頭,“大友的命是這孩子的外公救的,他娘雖有錯,卻不能牽連到他身上。既有緣分再相遇,那便當我左家子吧。”
“謝老太爺,老夫人,大人,夫人大恩!”
左伯跪下,含淚磕頭,“左伯不求富貴,不求爵位,隻求在左家當個鞍前馬後的仆人,以恕我娘之罪!”
“行了。”
左弗一腳踢上去,“扭捏個啥?快叫爹娘!”
左伯被左弗一腳踢得打了個滾,哭著又笑了,然後摸著自己的鼻子,訕訕叫了聲,“阿姐……”
“去給爹娘磕頭。”
“噯!”
他爬起來,走到左大友跟前,跪下,連連磕了幾下,然後含著淚,喊了一聲“爹”……
左大友淚水都出來了,而那邊劉茹娘看著自己丈夫的表情,心裏竟感到了一絲愉快。
就如自己女兒說的,這個孩子沒了父母,而他外祖的救命之恩一直未能報答,若是不解決這個事,怕是一輩子不心安。
雖說報答的方式有很多種,但給這個苦命的孩子一個家無疑是最真誠的。至於那個傷了自己夫君的罪魁禍首已經死了,這孩子一直懷著一種愧疚活著,在衛所搶著幹那些最低賤最髒的活,不就是想替他娘恕罪嗎?
根子還是好的,總算那周氏沒將這孩子也一起帶壞了,所以便認了吧。
“娘……”
正思索間,左伯的聲音傳來,他兩個眼睛紅腫著,臉也有些發紅,然後又道了句,“對不住個,娘,以後我會好好孝順你們,給我娘恕罪的。我什麼都不要,隻求能替我生母恕罪……”
這話說得真誠,劉茹娘也不是心硬的人,彎腰將人扶起來後,道:“糟了,我這壓歲錢沒準備你的啊,今年你就沒份了,多吃幾口菜吧。”
劉茹娘的調侃讓大家都笑了起來,左伯也被劉茹娘逗樂了,剛想笑,哪裏曉得屁股上又挨了一腳,直接又滾地上了,隻見他那心心念念想認的姐姐一臉“凶惡”,指著他道:“恕罪你是要恕的,我爹差點就沒了。過完年,給我從衛所滾出來,我那還缺人,你個能寫會算的天天給狗洗澡刷馬算什麼事?我那一堆文書要處理,過年完給我去應天府幹活去!”
“噯,噯!”
他連連點頭,被左弗踢了卻不難過,心裏很高興。
自己這是被她原諒了吧?
自己這下也有家人了,姐姐也有了,他要當個好弟弟,好兒子,以後誰欺負他阿姐,家人,他就弄死他們!
“事發突然,也沒給你準備什麼。”
左弗道:“椿芽,給我研磨。”
“是!”
左弗攤開紙,在上麵寫了幾個字:戒驕戒躁,不矜不伐,慎獨為善,方為正道,贈吾弟伯。
將寫好的字遞給左伯,“送一副字給你,永遠記著,不然,嗬嗬……你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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