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說的很重了。
自入宮以來,天子雖冷淡,可卻從未說過如此重的話。
山芷嫻嚇得臉色蒼白,匍匐在地上,直到宮婢將她攙起,出了乾清宮都未緩過神來。
直回了自己的寢宮,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慢慢緩過神來。想著天子平日的喜怒不顯,再到剛剛壓也壓住的怒火,她隻覺心酸又嫉妒。
左弗到底有什麼好的?!
是,她誌向遠大,她本事了得!
可一個女人性格這麼強,手段如此狠辣,哪裏能討得男人喜歡?男人最終還是喜歡女子柔順的,那些性子剛烈的,哪裏能討人喜歡?
顫栗過後,心底便湧起濃濃的妒意。她喚來宮婢,道:“派人傳個話,就說本宮身體不適,想讓母親與姐姐進宮陪伴。”
皇後自有召見命婦的權利。雖說是皇後母親,但如今卻也隻是臣下。而按照慣例,皇後的父母都是要受封的,所以如今皇後的父親與兄長被封侯,母親也封了一品的夫人。
許是為了堵上朝臣的嘴,天子還破例封了其姐為淑人。如此厚封,讓當時還未進宮的皇後頗是驚喜,隻以為天子看重自己,才會如此厚封。
如今現實無情地將美夢撕碎後,皇後一顆少女心也粉碎了。這會兒,滿心滿眼的酸楚嫉妒溢滿心間,她隻想看到自己的親人,訴一訴心中的痛苦。
撇開皇後在這兒獨自傷心不說,再說朱慈烺。
待皇後走了後,他便將所有太監宮婢遣走,隻留下了高庸。他坐在椅子上,眼裏溢出的是再難抑製的怒火。
他感到了一種被背叛的感覺。
他知她委屈,可在這江山天下前,他別無選擇。天子忌憚臣子勢力,有時並不是忌憚那個臣子本身,而是權利本來就是一種讓人忌憚的東西。
為何,為何?!
聰明如她卻總是不明白?!
自己壓製左家,分化左家軍的勢力也不光光是為了自己,也是為了保護她啊!
盛極而衰,這個道理不懂嗎?
而現在……
她居還和孫訓珽那個浪蕩子去遊秦淮河,更是飲酒作樂,毫不避諱!
如此行為,是連身為女兒家的矜持與名節都不要了嗎?!
而除去這些外,他更多的感受到的是一種難以抑製的嫉妒,有種想把孫訓珽殺的感覺!
昔年,她避孫訓珽如蛇蠍,而如今卻能與他談笑風生,更是琴簫合奏,引來世人圍觀!
當年,這個能與她談笑風生的人不是孫訓珽,而是他!不知多少個夜晚,她偷偷拿酒給自己,坐在千戶操練場上看月亮,看星星。
她跟他描繪著未來,描繪著如何在海外營造家園,說著那些奇聞異事,喝的雖是小孩都能吃的甜酒露,可每次回憶起那些時光,他便覺格外幸福。
可現在……
她對他虛與委蛇,眼裏多了防備,心裏少了真誠,就因為一個左伯,就這麼恨自己?
他死死捏著扶手,手不自覺地收緊,忍著心裏滔天的怒氣道:“還打聽到了什麼了?”
高庸跪在地上,頭上已掛滿了汗珠,舌頭像打了結一樣,他支吾著道:“皇,皇爺……”
“說。
輕輕一字卻如千斤壓頂般,壓得高庸氣都透不過來了。他隻覺自己內裏的衣服都濕了,額頭更有汗珠滴落下來,可他卻不敢抬手擦一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