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太倉蘇州當真淪陷,可就不止一千多韃子了!”

崔玉舒顫著聲音道:“他們不知籌備了多久,也不知蘇州太倉淪陷了多久……為何一點風聲都沒有?雪災時你還曾去過橫山橋,為何一點動靜都沒?”

“應該是先取了太倉。”

左弗道:“然後攻下蘇州,封了所有路口。”

“那,那也不可能一個人都沒逃出來吧?”

左弗沉默了。

崔玉舒望著她,似是想到了什麼,他的眼裏湧出絕望。

“是,是不戰而降?”

“恐怕是。”

“這群人!”

崔玉舒氣得胸膛劇烈顫抖了起來,“若是偽帝在位,降了便降吧!可,可現在的天子可是先帝血脈,天下正統所在啊!”

他氣得眼都紅了,“怎可認蠻夷為主,怎可認蠻夷為主啊!”

“嗬,這樣的人還少嗎?”

左弗冷笑,“若不是天子出現在南京,您老覺著現在的內閣會帶軍民抵抗嗎?醒醒吧,大人!咱們現在無路可退了!我現在就去組織人,抵抗清軍。”

她頓了下,道:“來人,將大人送回知府衙門!”

“你,你要做什麼?!”

崔玉舒一愣,隨即漲紅了臉,“你當老夫是那等無恥小人?!老夫對你推心置腹,你,你竟如此對待老夫?!”

左弗將防割手套套上,慢悠悠地道:“大人,我這是為你好。按我大明的規矩,人在城在,城破主官殉國。您年歲不小了,若是可以,晚輩希望你能平安回到老家頤養天年。”

“你,你!”

崔玉舒氣得大罵,“左弗!在你眼裏老夫竟是那等賣主求榮之人?!”

左弗搖頭,“大人,我寧可現在做小人,也不想來日要親手斬下您的頭顱。左右!還愣著做什麼?!送大人回知府衙門!另外,好好保護知府衙門裏的人!還有,將王慶公公也請去衙門,免戰端一啟,誤了性命。”

“左雲舒你敢!”

幾個親兵夾住崔玉舒,崔玉舒一邊掙紮一邊罵,“老夫不是那等人!老夫雖庸碌,可,可老夫是知廉恥的!老夫不會投降韃子!老夫,老夫!放開我,放開我!”

一旁的蔣一鳴已經驚呆了。

早就聽聞過這位女縣官行事果斷,今日一見,當真是盛名之下無虛士啊!堂堂知府老爺說軟禁就軟禁了,這等果斷,這等度君子之腹君子之腹的事竟是做得毫不猶豫,難道這就是她成功的秘訣?

崔玉舒的聲音消失在耳旁,左弗望著衙門的門檻,怔愣了一會兒,才發出一聲低低歎息。

這些日子與崔玉舒交往甚多,也感覺到了這個老人身上的智慧,對於這個愛放權的上司其實她還是挺尊重的,所以她也不想他出事。

所以剛剛那些話起碼有一半是發自真心的。而另一半則是她謹慎性格導致的。她必須要將所有的可能都杜絕在外!生死之間,她寧可將人往惡裏想,也不願來日在這上麵吃虧。

畢竟,命隻有一條,她左弗不是真的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