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兒的意思是說陛下的登基穩定了人心?”
左弗點點頭,“所以清軍想要征服我們怕也不是那麼容易,而促成這一切的人其實並不是父親,而是周世昌。”
左大友又糊塗了,“這關周世昌什麼事?”
左弗忘了自己父親一眼,心裏歎息:自己這父親雖說有些謀略,可到底眼界差了點,這政治悟性太差了……
“當日周世昌著官服而來,且又貴為兵部侍郎,昔年又曾為翰林侍讀講官,在士林中頗有聲譽。當年,他舉薦洪承疇,而若不是洪承疇降清,他也不會被牽連踢到南京來。所以,他作為文臣一員,在南京影響力不小,第一個出來承認了小爺,凝聚了人心,來日清軍必不放過他。”
左大友恍然大悟,“原來如此。這麼說來,我們可與他合作?”
“不合作也不行。”
左弗道:“這局麵,個人榮辱不放也得放,周世昌沒得選,我們也沒得選,隻有鼎力合作,先度過眼下危機再說。”
“可你去前線……”
“父親,秦良玉都可身著鎧甲報國恩,女兒為何不行?”
左弗道:“再者,有諸多精兵保護,女兒又有什麼危險?我們明日出發,等到了京口,便派小股人馬渡過長江,在瓜洲等地預先埋下地雷,設伏人馬,先將清軍先鋒殲滅,破其不敗之神話,予以百姓抗清之信心,這才是我們首要達到的目的。”
左大友略略思索,最後點了點頭,“如今民心恐懼,的確要一場勝仗。”
頓了頓又道:“陛下也需要……”
父女的談話到此為止,而得知女兒也要去前線的劉茹娘顯得異常冷靜,並未像一般婦人那樣吵鬧,反是親手給左弗準備了隨身物品,然而囑托道:“萬事不可勉強,娘等著你與你父親回來。”
左弗握住劉茹娘的手,望著這位便宜母親頭上悄然冒出的白發,心裏酸澀,嚅著唇半晌,最終也沒說出一個字來,隻用力地點了點頭,輕聲道:“母親保重。”
第二日,縈繞在南京城的連綿大雨終是停了下來,久違的太陽公公終是露出了笑臉,似也在為開拔的大軍鼓舞般,僅一會兒的功夫,初夏的陽光便將濕潤泥濘的大地烘幹,大軍的出行變得便利了起來。
身著鎧甲的左大友騎著高頭大馬列隊在軍陣的最前方,高高樹立起的明字大旗迎風飄揚著,一個個士兵肅穆而列,望向城頭,在那地方,大明的天子正在做著出征前最後的講話。
朱慈烺望著城下的軍隊,縮在龍袍袖子裏的手不由自主地握緊。這是他反擊命運的最後一擊,成則生,敗則亡,在這樣的時刻,他覺得所有的語言都顯多餘,唯有一杯血酒能表感激之意。
身邊的高庸遞上美酒,朱慈烺從懷中摸出一把左弗贈送的匕首,他環視著眾人,忽然拉開衣袖,在朝臣們的驚呼中割開自己手腕的皮膚,將血淋到酒盞裏,然後舉盞高聲道:“諸將士,諸百姓,朱家有負於你們,今日朕以血酒向你們謝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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