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庸哪裏敢接話,心裏暗暗叫苦。
他一個閹人,哪裏懂這些?
什麼知己不知己的,別說紅顏知己了,就是小夥伴他也沒有啊!在宮裏那樣的地方,誰將心托出去,誰就是找死!
可不接話也不成,所以他在心裏掂量了下,小心翼翼地道:“奴婢也不懂什麼叫紅顏知己,但奴婢看著左姑娘是個心善聰慧的,是個可用之人。”
這話說等於沒說,而且頗有些牛頭不對馬嘴,這讓朱慈烺感到有些不悅。
可想想他一個太監能懂什麼?想想便是搖頭輕笑,道;“罷了,你就讓人去做湯吧,心中無鬼,也不怕人說閑話。”
“是,小爺……”
片刻後,高庸又折了回來,稟告道:“小爺,奴婢去了,但左姑娘不在,聽下人們說,左姑娘天一亮就起身出了千戶所了。”
朱慈烺微微蹙眉,“她一大早出去做什麼?”
“奴婢聽說是去幫青一道長做藥了。”
高庸小心地應道:“青一道長做了一種可治肺癆的藥,魏國公吃了後,病情明顯好轉,聽說現在城裏都鬧開了,不少人趕來金陵,不惜重金籠絡康安郡伯家的門房,就為見一見伯爺,得一副治療肺癆的藥。”
“這怎麼又扯上康安郡伯了?”
“聽說是康安郡伯聽說了魏國公的事後主動找上門的,奴婢估摸著左姑娘是將藥都賣給了康安郡伯吧。”
朱慈烺思索了下,點點頭,“她雖性直卻不是魯莽之輩,察人觀事甚是通透,會和勳貴合作倒也不奇怪。”
說著便又端起茶盞,輕輕啜了一口道:“隻是醫病之事極易惹是非,還是當小心謹慎得好啊。”
“小爺說得是。”
高庸遲疑了下又道:“但奴婢覺著左姑娘如今瘋狂開源,想來是為去瓊州打算。小爺,奴婢說句不該說的,咱們到了那兒,就是真正遠離了中土,雖得了安全,可卻什麼都得自己操辦,且那邊生黎時有鬧事,又多有海盜侵擾,若無銀兩,怕是寸步難行。”
“這些我知道。隻是想她一個女兒家尚能做這多事,而自己堂堂七尺男兒卻隻能龜縮於此,什麼也做不了,心裏便悶得慌。”
“小爺好好的,就比什麼都強。”
高庸安慰道:“先帝爺就您這點骨血了,萬不可有失啊!”
氣氛一時又變得壓抑了起來,主仆二人沉默無言,也不知過了多久,朱慈烺才輕輕一歎,道:“你且下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高庸領命,不敢再多攪擾。
對於一個尚未弱冠的少年人來說,國破家亡實在是一種太過沉重的負擔,麵對著這樣的傷痕,高庸無法去安慰這個人,語言在這種時候實在顯得太蒼白了……
屋裏隻剩下了朱慈烺一人,他望著關閉的門,望了好一會兒,才慢慢起身,走到書案前,提筆在紙上寫著,“人生愁恨何能免?銷魂獨我情何限!故國夢重歸,覺來雙淚垂。高樓誰與上?長記秋晴望。
往事已成空,還如一夢中……”
朱慈烺在這廂哀傷,而左弗卻是歡快得很。此刻,她正和觀魚在街上大采購。今天父親要招收難民,為應對這些多出來的勞動力,左弗同學打算給他們找點事做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