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弗心裏得意的小麵人頓時消散無形,她望著孫訓珽,沉默了片刻,拱拱手道:“是在下無禮了,隻是我並未撒謊。”
“諒你也不敢!”
左弗的順從讓孫訓珽的口氣略好了些。他給自己倒了杯酒,喝了一口後道:“今日叫你前來也無別的意思,既然兩家合作自然也是要相互摸摸底的。我聽這王癩痢說,你曾死而複生,不知真假?”
“人若死了哪可能再活過來?我不過是氣息微弱,世人以為我死了罷了。”
這話說得那是滴水不漏,孫訓珽抿了抿嘴,也沒揭穿左弗。太陰星下凡一事是從她家婆子嘴裏打聽出來的,為了繼續利用這個婆子,有些話還是不要點透得好。
“所以說,都是世人無知,這等事哪可能呢?”
孫訓珽嗬嗬一笑,“王癩痢說得有鼻子有眼的,好似他親見般,這人就是沒讀過書,不是一般蠢。”
左弗沒接這話頭,隻道:“伯爺可還有其他吩咐嗎?”
“你著急走嗎?”
孫訓珽望了望船艙外,“外麵雨正大,不若晚些時候我送你回去,這會兒就陪我飲酒吧。”
“小女子不善飲酒,恐要讓伯爺掃興了。”
“無礙,這有適合女子孩童喝的甜酒露,你便在這兒坐著喝點酒,吃點點心歇歇腳吧。”
話說得好似在打商量,可那口氣卻是不容抗拒。這年頭尊卑等級觀念強烈,無論是在這個伯爺眼裏,還是在世人眼裏,自己這身份能陪著伯爺喝酒那是無上榮幸才是。也無人管這是不是秦樓楚館,也無人管左弗是不是良家女,一切都那麼自然,好似在勳貴的眼裏,自己這個千戶女兒也如一玩物般,能同遊船飲酒便是榮幸。
左弗臉上帶著得體的笑容,心裏卻是不屑。隻是她也不是初出茅廬的嫩頭青,從小在孤兒院長大,靠著自己一個人打拚,心誌也非常人可比。見這伯爺強勢,考慮到暫時還需要利用他買鹽,便是忍了心中不悅,故作淡定地點點頭,“那便多謝伯爺了。”
滑不溜丟的妮子啊!
孫訓珽一邊喝著酒一邊將左弗的神情收在眼裏,心裏不由覺得好笑。
明明不願,卻也能裝得這麼自然,小小年紀便如此世故倒也是有趣極了。
案幾上的琴被撤了下去,轉眼便是換上了美味佳肴,還有那女兒小孩專用的米酒露。
左弗端起酒盞,“小女子敬伯爺一杯。”
“為了什麼?”
孫訓珽握著酒盞,細長的手指輕輕摩挲著酒盞上的花紋,嘴角微微揚起,似笑非笑的模樣令左弗感覺自己就像個耗子,而他就是那隻在耍弄耗子的貓。
她垂下眼,忍了心中不悅,低聲道:“茉莉鹽能暢行金陵多靠伯爺照拂,小女子理應敬你一杯。”
“嗯,這理由倒充足。”
他笑著道:“隻是你喝的是酒露,我喝得是酒,你這樣敬我,頗有些不夠誠意呢。”
你這渣男!
左弗好懸就暴走了,她努力壓下打人的衝動,維持著得體笑容道:“伯爺說笑了,我才剛剛及笄沒多久,又不是歡場的姐兒,哪會飲酒?一杯酒下去怕是要醉在這裏,到時可就有話說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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