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天昊果真應了承諾,自那天過後,他就搬出了慶淩郡王府,如他剛來慶封時一樣,夜夜留宿滿春院,不再要求淩雲若的隨身陪伴,也不再隨意現身在眾人視線內,幾乎是和王府斷絕一切的聯係,仿佛前段時間的熱絡交好,都隻是那曇花一現,消逝無影。
瞬間的演變,街頭已有了雙方交惡,導致三皇子佛袖離去的傳言,使得慶封的一幹百姓們深感焦慮。好在靜觀數日後,雙方當事者除了少有交集外,並未有異於尋常事發生,且有人目睹到,小王爺和三皇子在滿春院的偶然相遇,依然把酒言談時,此擔憂才減輕許多。
“少爺,你又要去滿春院了?”打了盆清水,準備為少爺梳洗的杏兒,一推開門,就見自家無良主子,不等她伺候的已經著衣完畢。
不過一個青樓女子,真有如此大的本領,讓少爺一大清早的就迫不及待的趕去相見?
想她待在少爺身邊已有十多個年頭了,自是了解少爺對待女子的溫柔體貼,除了對她,無論哪個年齡層次的女子,少爺都可以展現出溫暖如春的笑容,可也隻有她,能看清這笑容背後的無奈。
同樣,她也看得出來,少爺對舞蝶姑娘的特殊。
“滿春院這會該是連門都沒開。”放下臉盆,拾起裏頭的濕布擰幹,擦洗少爺纖細卻沒有一般女子嫩白的手掌。
心頭酸汁不斷流出,說不上為什麼,她就是見不得少爺對這位舞蝶姑娘有特殊的笑容與關注。
“不了,三皇子也在那,為了避免遇上,我今天約了舞蝶一起泛舟湖上。”淩雲若魔爪捏向丫環有些氣鼓的臉蛋,水嫩的臉瓜子軟軟肉肉的,捏起來手感真是沒得說:“告訴本少爺,我的小杏兒在氣些什麼?”
“張口閉口說奴婢是你的,為何少爺外出,不帶上你的小杏兒?”杏兒憤憤不平質問道,以往少爺若是出門,多辦會讓她隨身左右。可自從認識了舞蝶姑娘,少爺就都是獨自前往,不允她跟隨。
不允跟隨也就罷了,煙花之地她也沒興趣踏足,可氣人就氣在,當她問起那位花魁姑娘的容貌時,自家無良少爺先是雙眼發亮,然後意味深長的盯著她上下來回好幾回合,終是在她雞皮疙瘩出現前,說出了一句令她差點當場吐血的話:[人讚舞蝶豔如桃李,桃也好,李也好,杏也好,還不都是美樹一棵,可你這杏兒怎麼就和人家桃李差之雲泥,不是一個檔次的呢?]。
“原來是這事,我可是為小杏兒著想,我的杏兒是清清白白,待置閨中的姑娘,這滿春院乃是青樓,哪有聽說這清白人家的閨女上青樓的,這萬一壞了杏兒的名節就不好了。”
“……少,小姐。”
“什麼?”
剛還氣鼓的丫頭,垂頭喃喃低低的哽咽中喚出久違的稱呼。
“您,您從來不把自己……不把自己當做是女子嗎?”
————————————————————————————————————————————-
您從來不把自己當做是女子嗎?丫環美目淌淚,聲音哽咽。
杏兒從小陪伴自己長大,名為主仆,實際情誼更甚親人,自己成長的點滴,她看在眼裏,疼進了心裏。
淩雲若苦笑搖頭,多少年來的刻易模仿,已經深入骨髓,不管是心性還是習性,自己早已經非同於一般的姑娘家,況且為了隱藏欺君的罪名,她已經決定了一輩子以男兒身份視人,內心把不把自己當做女子,已經沒了絲毫意義。
“雲若,雲若,你準備一直待在船上?”
“舞蝶。”猛一回神,淩雲若發現船已經停靠在了岸邊,而前不久還鼎沸的湖麵上,現時所剩船隻無幾,月已升上柳梢頭。
“ 喲,終於魂歸了。”舞蝶美人秀眉一挑,語出責怪:“心不再焉的,喚了你多次也不見回應,害我以為牛頭馬麵不小心將你的魂給勾去了。”
“牛頭馬麵。”淩雲若輕挑悠笑:“想勾我的魂也要看本公子願不願意,不過,若是舞蝶心肝,魂勾了又有何妨?”
“貧嘴。”
笑罵上了岸,感覺肚子餓了的兩人在街邊找了家看起來新開張的小飯館吃了飯。入夜的風不停的拂來,吹走了白天的炎熱,使為夏日所苦的人兒,身心為之一暢。起了性質的兩人,沿途遊逛,不知不覺,夜色濃厚,不知不覺,走入了僻靜之地。
“雲若,我的頭突然有些暈眩。”腳下一個不穩,捂著頭,舞蝶虛弱的靠向了淩雲若。
“舞蝶,快,我們快回去。”驚察不對的淩雲若,當機立斷,一邊努力支起精神,一邊抱起舞蝶,打算運用輕功,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人潮處。
可是,就算反應靈敏,已為時已晚。
“嗬嗬嗬嗬,你以為你逃得掉嗎?”
粗啞的聲音伴著沉沉的陰笑,就在淩雲若運氣飛起時,清清楚楚的響徹在寂靜無人的街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