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漸漸冷了下來,劉蘇聽到樓下說話的聲音,便知道是浩二來了。果不其然,“噔噔噔”的上樓聲接踵而來,很快門就被推開了。
浩二懷裏抱著孩子,看了看依舊在床上躺著的劉蘇,在床邊坐下,“梓航,看看媽媽是不是要起來了呀?”
那孩貌似聽懂了浩二的話,裂著小嘴兒笑了起來。
“劉蘇,劉蘇,你快看,他笑了,他現在聽到媽媽就會笑,多聰明的孩子呢!”浩二把孩子向前,遞到劉蘇的麵前。
孩子都快百天了,劉蘇一直保持著冷冷的態度,有時候他和桂姐在旁邊逗孩子玩,她都會覺得煩不勝煩。
孩子發出“咿咿呀呀”的聲音,劉蘇感覺心裏一顫,把目光轉移到那張小臉上,那雙清澈的眼睛正盯著她的方向,笑得讓人一下子想柔軟下來。
這是她第一次真正意義地端詳自己的孩子,彎彎的眉毛還不濃密,眼睛卻炯炯有神,小拳頭握著放在嘴邊,小舌頭有一下沒一下地向外伸,有時能舔著,有時又舔不著……
“你摸摸他的臉,又滑又嫩的……”浩二抬起右手,慢慢拉起劉蘇的,一開始感覺到一小股掙紮的力量,“他知道你是媽媽,不信你看。”
劉蘇的手輕輕地撫摸著孩子的小臉蛋兒,而浩二悄悄地順勢把孩子已經放到了劉蘇的腿上,雖然隔著被子,但明顯得感覺到劉蘇又是一顫,“他很喜歡你的。”
蘇岑看著屋裏的情景,眼角很快便濕潤了。這是將近三個月的時間裏,劉蘇最接近孩子的一刻,浩二功不可沒。
這大概是劉家最艱難的一段日子,家裏兩個病人,一個孩子,蘇岑忙得不可開交。
劉蘇生病的消息不脛而走,到處都是落井下石的嘴臉,可能一切的一切都刺激到了劉明勝,讓他看起來愈發急躁,走火入魔般不停地調整著他那所謂的戰略戰術,以求一舉擊敗淩展馳。
而浩二來得好像恰到好處,他如及時雨一般,摁住了劉明勝那熊熊燃燒的怒火,避免了劉明勝和淩展馳之間的火拚,等於把劉明勝從懸崖邊上拉了回來;安撫著鬱鬱寡歡的劉蘇,挽救了這個快要支撐不住的家。
劉明勝看著蘇岑從樓上走下來,“今天怎麼樣?”
“今天抱孩子了。”蘇岑心裏的石頭被移開了些,這些天一直被壓得幾乎喘不過氣來。
“那就好,那就好。”劉明勝連聲說。
一開始他並不相信劉蘇會得什麼抑鬱症,他甚至認為這又是女兒耍的花招,為了阻止他和淩展馳的爭鬥而耍的花招。可看著劉蘇日益頹廢,連孩子都不能吸引她的注意力時,這才大驚失色。
可一開始劉蘇很排斥心理醫生,排斥一切陌生人,每天除了吃飯睡覺,便任由自己放空著發呆,後來飯量也越來越小,劉明勝艱難地爬上二樓,問她是不是要絕食,換來的卻是劉蘇厭煩的表情和一句“我想安安靜靜的。”
浩二幾乎每天都來,有時上午,有時下午,如果太忙,晚上也會過來看看孩子,和劉蘇說上幾句話,雖然很多時候劉蘇都不理不睬,但浩二從來沒有放棄。
浩二看著劉蘇跟孩子呆了一段時間,擔心劉蘇體力不支,輕言提醒著,“這個時間,梓航該吃奶了。”
在浩二把孩子抱起來準備下樓的時候,劉蘇突然說了一句,“讓桂姐把奶拿上來喂吧。”
浩二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轉過身來,“你說什麼?”
“我說讓桂姐把奶拿上來,我想喂他。”劉蘇用胳膊撐起身體,往上調整了一下坐姿。
“不累嗎?”浩二抑製著驚喜問。
看到劉蘇搖了搖頭,浩二抱著孩子走到樓梯口,“桂姐,桂姐,快點把奶拿上來。”
劉蘇看著欣喜若狂的浩二的背影,心裏一陣心酸,他為什麼不放棄自己呢?那個渾渾噩噩的自己有什麼值得他如此深情呢?
“浩二,我不值得你這樣的。”劉蘇手裏捏著奶瓶,動作很是生疏,在浩二的注視下,更是有些慌亂,幾乎要嗆著孩子。
浩二急忙把她的手拉開些,那雙手沒有了以前的豐腴,皮包著骨頭,一點兒都不溫潤,“你相信緣分嗎?”
緣分?說到這兩個字,劉蘇有些失神,緣分最是可遇不可求的東西,也最是害人不淺的東西,她覺得有緣,最終卻還是與他無份。
“如果說,這孩子是我的,你相信嗎?”浩二緊盯著劉蘇的表情。
“不可能。”劉蘇再糊塗,也不會認為在精子庫裏篩選出來的,會是浩二的。
“我去查了,就是那麼巧合。”浩二握著劉蘇的手一直沒有鬆開,隻要能夠讓劉蘇從陰影裏走出來,什麼方法他都願意嚐試,“所以你說我值得嗎?”
“就是為了這個孩子?”劉蘇的嘴唇有些顫抖,潛意識裏覺得這是絕無僅有的幾率,可情感上並不排斥這樣的“巧合”。
“你知道不是的。”浩二的目光深邃,“緣分很奇妙的,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