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25年,冬,大雪。
黃昏,竹窗內,梨花桌邊,檀木椅上,趙月纖指捏著毛筆邊思邊寫。
“姐,天冷,烤會火再寫吧。”趙高邊磨墨,邊凝視著麵前少女的側臉,隻有這個時候,他才敢如此安心地凝視著她。
竹簡上字跡清秀,筆畫工整,非常好看,一如她好看的容顏。隻是,這到底是七國中哪一國的文字?小姐說這是天國的,他不懂,但他信,不管她說什麼,他都信。然而如今秦統天下,若被帝都之人發現他國文字,他擔心……
“嗯”。趙月輕應了聲,筆墨漸幹,正欲沾墨,墨已結霜,“小高,你愣著幹什麼,磨墨。”
“哦哦!”興許是凝固,興許是驚醒而用力過猛,一大塊墨汁濺了趙月一臉,順著脖子流瀉而下。
趙月抬眼望去,絕世容顏瞬間變成半白半黑,靈眸微動似惱,似嗔。趙高慌了,連忙從袖裏掏出手絹來,“小高該死!”他的手指剛碰上臉頰,卻對上那滲墨的亮眸,急忙撤回了手。
正這時,門外急步走進來一個小童,“小姐,有貴客……啊,您的臉……”
“大驚小怪,跪下掌嘴!”趙高聲音清而冷,小童應聲跪地,正欲掌嘴,趙月開口道:“算了,還不去打盆水來。”
“是。”小童喜極而起,慌忙起身。
“要熱水,涼了自己澆身上去外麵守一晚。”趙高提醒。
“是。”小童顫聲跑出去。
趙月白了他一眼,從他手上扯過手絹,仔細擦拭著剛沾上衣領的墨。
“姐,臉……”
“臉不急,洗洗就幹淨了,倒是這衣裳,弄髒了可惜,這可是……”
“這可是本公子送的衣裳,豈可弄髒!”門外男子迷人的嗓音傳來,趙高麵色一白,移至趙月椅背,將她遮擋在身後,趙月慌忙回頭麵朝窗外,惱道:“你別進來。”
“好!我等你。”溫柔而沉穩,仿佛任何輕鬆的話語都擲地有聲,話畢,四周立即安靜了,唯有雪花飄落梅花綻放的聲音。
小童捧著一大盆熱騰騰的水急急忙忙趕來,差點撞上了倚門而立的男子,不敢再看他,彎腰顫抖著從他麵前小心翼翼地走了進去。
趙高連忙接過,伸手先探了探,瞪了眼小童,小童腿一軟,差點又跪下。門外一尊佛,裏麵一尊魔,小姐夾在中間,該怎麼活?
“姐,水溫剛剛好。”趙月接過他浸過熱水,擰成半幹的絹布,“行了,出去吧。”
趙高眸光掃向門外,長指握拳微垂眸,“是,姐,早點回主屋,晚膳怕是冷了。”
“嗯。”
趙高端過水盆,望了望銅鏡中的正仔細整妝的模糊容顏,慢慢地退了出去。門外的人踏步而入,與他擦肩而過,仿佛將室外的的寒霜帶了進來,室內頓時冷了幾分。
“視而不禮,是為不敬。”男人聲音不怒而威,“說出去,別人會說你家主子沒教養。”
趙高身子一滯,回身,彎腰行禮,“參見公子殿下。”
“叫公子就行,殿下免了,去吧。”
趙月轉身而來,挑眉,“秦公子,蘇殿下,這大雪紛飛匆匆而來,是需要糧食還是藥材?若想勸我進宮,免談不送。”
“公子是天下人的尊稱,予你,秦霜是唯一的名字。”他上前兩步,欲將麵前的少女看得更清晰點,她的臉因剛洗而更加晶瑩,微泛著紅潤,比梅花更嬌豔,比傲雪更高雅。
“不敢!”趙月反手微撐著椅背,卻深恐它會被自己壓碎,挺了挺腰,柔笑著直視著麵前的男人。
三皇五帝,有史以來第一位皇帝之子,第一太子,睿智沉著,俊美溫雅。史書千言萬語,也難以形容,唯有眼見才真實。
滿身的雪花的他風塵仆仆,看起來疲憊不堪,但還是那麼的高貴優雅,氣勢逼人。雪白貂毛縫邊的錦袍包裹著修長身姿,黑發束起,紮發長緞飄逸舞動,如雕似塑的俊容使人迷戀,劍眉下微斂的星眸流轉間,難以掩飾英明的精光卻令人清醒。
“公子,有事請說,無事請回,王世子妃還在後宮等著你。”趙月斂眉低吸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