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朗的小後媽話剛說到嘴邊,突然從身後迅速走過來一個老男人,猛地拍了一下女人的右胳膊,像是一種打斷,更像是一種提醒。
他麵目沉靜地朝眼前幾個人點了點頭,一直閉口不言。
這個男人年紀約摸五十歲了,額上鐫刻著皺紋,兩鬢夾雜著銀絲,鬢角的頭發略微禿進去一些,眉毛濃黑而雜亂無章,一雙瞳孔賊眉鼠眼,上身穿一件黑布長袍,腰上束條藍布圍裙。
小後媽被這拍打一驚,倒是沒失了方寸,反而被人點了穴道一般不再說話了,隻是兩隻眼睛呆滯地看著李紫霜的臉。
這個男人究竟是誰,為什麼牛油果總是覺得兩個人的關係怪怪的,甚至有些匪夷所思。
“那邊還需要我忙,呃……”邢朗小後媽剛剛還囂張跋扈,誰知現在卻一溜煙地拽著男人走了。
這一轉身可倒好,差點沒被身後一個身材臃腫肥胖的女人擠出一個趔趄,喪服或許是太肥大,她絲毫沒有感覺到一個小物件從側麵的布袋裏掉下來。
“咦,她掉的是一個什麼東西?”牛油果側過身對旁邊一直默不作聲的阿Wing問道。
“小心,不要去碰!”阿Wing看到牛油果好奇地貓下腰準備去撿起,馬上竭力去阻攔。
“我沒碰,不過看上去好像電視劇裏麵才能見到的毒銀針啊?”
阿Wing的神情再一次凝結成一抹愁雲,拉起牛油果的手離開了儀式現場,擺脫熙熙攘攘的送葬親友的人群,途徑一條細長細長的走廊,終於出來了,阿Wing終於呼出了一口氣。
“你拉我出來幹嘛,你不覺得他們很奇怪嗎?還有那個銀針,掉在地上的銀針!誰的身上會有那樣的東西?”
“別瞎操心了好不好,你沒有多長時間留在陽間了!”
“什麼瞎操心啊,我就是奇怪為什麼……”
“牛油果,你來參加邢朗的葬禮,是因為我覺得你要盡了友情的義務,這沒問題,
可是你要明白當下你自己的現狀!”
阿Wing能看得清凡人幾乎所有的內心寫實,卻惟獨不知道牛油果的腦子裏想的都是些什麼奇怪的東西。
“我明白,我知道我借屍還魂才能返回陽間的,可是我真的覺得剛剛那根銀針,和邢朗臉上的密密麻麻的小針孔有著很微妙的關係,你告訴我啊!”
“你就是為了邢朗活著的,是嗎?”
“我不明白你說的是什麼!”
“既然你對自己的生命都視而不見,我何必自作多情!”說完,阿Wing轉身就邁開腳步,他內心有著千波萬瀾,胸腔充滿了怒氣,像一順拉斷了引線馬上就要炸響的地雷。
他難以理解牛油果這種思維。
過了一條人行道,牛油果還是沒有叫回阿Wing,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靜止。
“她明知道自己身為一名鬼差,可以上天下地分分鍾消失在人來人往的世間,竟是沒有一聲低聲下氣的挽留,哪怕隻是一小聲的歎氣。”阿Wing腦海裏不停激蕩著這些話。
他從不曾想過,邢朗的去世竟是給兩個人帶來無法拉近的距離和陌生。
牛油果的倔強在這一刻成為對阿Wing內心的傷害,盡管他始終認為自己是百毒不侵外物難襲的陰間鬼差。
“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了,我也知道根本改變不了什麼了,所以已經做好了死亡的準備……”突然,在阿Wing的身後響起了一陣嚶嚶的抽噎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