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漕運碼頭回吳宅有半天左右的光景,因著六娘子他們剛下船,吳仲一便是尤為體貼的先帶她們去了靠近碼頭的一家酒樓。
定的是臨河的包間,雖有些簡單,卻勝在風景獨美。
“兩位妹妹剛下船,卻是不適宜馬上坐馬車,先在這兒吃些東西墊了肚子,養養精神我們再回去。”吳仲一引六娘子和七娘子落了座,又小心翼翼的攙扶著初娘子坐了下來,然後道,“這‘一刀鮮’酒樓名聲在外,做的河鮮原汁原味,這是包間,旁的也不會有人進出,兩位妹妹可隨意些。”
“要勞煩姐夫張羅,我和七妹妹什麼都吃,姐夫不用太過講究的。”六娘子在桌子底下死死的拉住了七娘子,然後笑著對吳仲一道,“姐夫心思極細,考慮又周全,大姐姐可真是好福氣。”
“也不過才半年多光景,六妹妹這張嘴倒是更利索了。”初娘子被六娘子幾句話給臊得燒紅了臉,連著在門口的吳仲一也不好意思的撓頭笑了笑,然後出去找小二點菜了。
這“一刀鮮”酒樓隻做河鮮,清蒸白條、魚丸小排湯、酒糟醉蝦、糖醋鯉魚……吳仲一七七八八點了一桌子的菜,香氣四溢色味皆全,惹得六娘子和七娘子食指大動,連連舉筷開吃。
初娘子見了,笑著看向了一旁的吳仲一,眼露深情,謝意滿滿。
其實也不怪六娘子和七娘子吃的這般豪邁,實在是接連十多日的水陸過來,她們兩個幾乎就沒吃什麼特別可口的飯菜。雖一路有廚娘跟著,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古代船上條件有限,沒有冰箱沒有微波爐沒有高壓鍋的,好在眼下正是冬天,搬上船的那些菜啊肉啊也算是能放得比較久,可到底比不上拿新鮮食材現燒出來的好吃。
所以接下來便是安安靜靜氣氛和諧的一頓早中膳,待茶足飯飽之後,吳仲一才張羅著將六娘子和七娘子安置上了馬車。
吳家這次來接人一共出了五兩馬車,除去初娘子小夫妻和六娘子、七娘子四人各兩輛外,剩餘的三輛寬敞的大馬車是留給體麵的丫鬟媽媽們坐的。
如此周到的安排,不得不讓六娘子對這個吳家姐夫另眼相看了幾下。不過這又是用膳又是分人坐車的,待一眾馬車駛上官道的時候,早已經過了正午時分了。
前麵是吳仲一和初娘子坐的車打頭開道,後麵緊跟著的就是六娘子和七娘子坐的馬車。車箱精致寬敞,中間還擺放了個釘在車板上的小方桌,上麵放著一套茶具。
剛開始的時候路有些顛簸,可桌上的茶具卻是紋絲不動的。六娘子不免好奇,伸手拿起看了看,方才發現桌麵和茶具的底部都鑲著整塊的鐵磁石,正負極相吸,讓茶具穩穩的定在了桌麵上,隻要人不去拿且馬車的晃動不是過大的話,一般就不會從桌子上掉下來。
六娘子不免有些咋舌,其實古人善創造,有些生活上的小細節還是很耐人尋味的。
不過驚訝之餘,六娘子卻還是不忘記一開始七娘子的魯莽,且眼下就隻有她們兩人,是以六娘子便毫無顧慮的開口道,“方才在碼頭上,我拉了你這麼多次,你卻人前人後的不管不顧,若不是我看出了大姐夫的顧慮,隻怕你就沒完沒了了。”
“就你本事大。”七娘子自知理虧,從在“一刀鮮”用膳開始就變得安靜了許多。
“我可不敢邀功,你且什麼時候改改你這粗糙的脾氣才好。”六娘子毫不留情的白了她一眼道,“你不是一直很好奇我到底是如何說服母親讓我們兩個單獨離家來臨安的嗎?我隻同母親說了一句話,那就是我們到臨安來玩,也能順帶讓你看看大姐姐是如何管家的。”
七娘子瞪大了眼睛,不甘心的撇了撇嘴道,“我就知道你找的肯定不是什麼好理由。”
“你管我好的壞的,眼下你人已經到了臨安了,馬上就要進吳府了,就算沒有人管你了,你也要把好規矩給我做足了。不然回頭回了宣城,母親發現你好的做派一點沒學壞脾氣倒是日漸有長,我隻怕你到出嫁前這麼長時間估計都出不了陸府的門了。”
七娘子聞言冷哼了一聲道,“那你還不是靠著我才能出來玩。”
六娘子不去理她,轉頭便是繼續把玩起小方桌上這套磁鐵茶具來。
兩人就這樣一路鬧著小別扭,直到馬車停在了吳家宅院的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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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周臨安盛產兩物,鮮竹和白茶。
陸府大姑奶奶臨安的這房表親吳家,雖擱在宣城這樣的皇都可能排不上號,但在臨安城裏可算得上是有頭有臉的大戶人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