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

景城的這個春天格外清冷,即便是墓園外的桃樹林已經開始抽出了嫩芽,層層枯草中間開始點綴綠色,冬日凝滯的冷空氣還是盤踞在城市上空,不肯散去。

一場冷雨落下來,冰涼的雨水從天而降,盡數落進這個世界上麻木不堪、涼薄如紙的人心裏。

景城東郊的淩家別墅。

算好的黃道吉日便是今日,老天卻不作美,下起這麼大的雨,可這對於富可敵國的淩家來說又算什麼,偌大的莊園外麵,綿延幾百見方的地方,全都搭上純白的布篷,玫瑰花瓣鋪滿一整個開闊的草坪,賓客絡繹不絕,整座城市有頭有臉的權貴盡數到齊。

因為今天是淩氏集團至高無上的總裁淩嶽揚和慕氏千金慕晚晴的大婚之日。

消息放出去兩天,景城人盡皆知,淩氏二十七歲的青年才俊淩嶽揚終於要結婚了,而慕氏的慕晚晴更是景城家喻戶曉的大美人,兩個人在一起,簡直是天作之合。

一時間,人們仿佛忘了半年前突然冒出來的那個女孩,傳說即將成為淩嶽揚妻子的女孩兒,平凡得讓人轉瞬間就忘了名字。何況,像淩嶽揚這樣的天之驕子,身邊換個把女人並不足為奇。

偏偏卻有好事的記者等著挖掘新聞,豪華的婚車一到,紛紛圍上去。

淩嶽揚挽著天仙一樣的慕晚晴從車上下來。

深黑色西裝,高大勻稱的身材,臉上永遠是那樣嚴肅的冷冰冰的神情,眼神淩厲令人不敢直視。

“恭喜淩總和慕小姐喜結連理!”

“祝淩總和慕小姐白頭到老!”

所有人都帶著或真誠或虛偽的諂媚的笑,說著一些言不由衷的話附和著,世態萬千,每個人都有著自己的生活,別人的生活並不便多說,多說也無益,隨之附和就對了,這便是人之在世所得知的真理。

還是有好事的記者不甘。

“淩總之前在媒體宣稱要娶段小姐,為何今日卻娶了慕小姐呢?”

“淩總,段小姐現在人在哪裏?傳聞段小姐懷了您的孩子,請問是真的麼?”

淩嶽揚眼神一凜,牽著慕晚晴的手上前幾步,對著現場無數的閃光燈大聲宣布。

“請大家不要亂猜,今日是我和晚晴結婚的日子,祝福的話就收下了,別的我不想多說。”

歡快的禮樂奏起來,淩嶽揚挽著身邊明豔照人的女子,朝紅毯走去。

不遠處的空地上,她愣愣地站著,雙眼直直看著前方熙熙攘攘的人群,人群中那張決絕冷酷的臉,無數的雨水落在她臉上,她的身上,變成千萬把利刃,鋪天蓋地襲來。

全身早已經濕透了,像剛從水裏撈出來一樣,狼狽不堪,空洞的眼神有些看不清前方了,墨黑色的長發淩亂地搭在肩上,一絲一縷都寫著這人世的蒼涼,所有的一切都變得麻木,就連腹部那麼揪心的疼痛也感覺不到了,意識昏迷之前,她的心裏一直回蕩著一句話。

淩嶽揚,我恨你!我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