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草長鶯飛二月天之際。
湖邊蘆葦叢中的水鳥在清晨的第一縷陽光中撲翅而飛,林中的小鳥在第一滴露水滾落之際開始鳴叫。
林間一命,茅草屋中,一身布衣木簪的女子煮好了清早第一壺茶水,倒進了白淨的瓷碗中,似乎是在等待著什麼客人。
不過半柱香的時間,木屋的籬笆外有細碎的腳步聲響起,一位白發紅衣的男子踏著青草,緩緩的踏進了木屋之中。
沈姝聞聲,轉過了身子,看著來人笑道,“你還真是準時,每個月的十五都如期而至。”
慕白坐了下來,端起了木桌上的粗茶碗,飲了一口後道,“可能是你這山間的水煮的茶更好喝,朕心中惦記著。”
沈姝笑了笑,道:“聽說你又娶了位妃子?”
“你的孩子都會打醬油了,我娶個妃子怎麼了?”說著,慕白環顧四周,道,“永昭呢?”
提到孩子,沈姝的臉上立即多了絲光芒,“出去玩了,他是個閑不住的性子,人們都叫他小霸王。”
慕白有些遺憾的從袖中拿出了幾個玩意兒,“這是我特意找的幾個小玩意兒,等下永昭回來了你替我給他。還有這個——”
說著,慕白又拿出了一個瓷瓶,“這是最後的一味藥了,你師父說了,這次藥下去要是還沒有醒來,你也不必等了。”
說到這人,慕白都有些後悔了,自己花了三十年的壽命來救了玄天冥,可他倒好,自己孩子都可以打醬油了,他睡著不醒過來。
沈姝的心狠狠的揪住,最後顫抖著雙手接過了那瓶藥。
慕白走的時候,沈姝親自送他到了村門口。
她看著他的一頭白發,知道是為了什麼,她想開口說謝謝,卻又覺得說什麼都太輕了。
看著她欲言又止的神情,慕白卻是微微的一笑,道,“你快回去吧,永昭可能在等著你回去給他做飯呢!”
“嗯。”
眼看著慕白的身影走遠,沈姝在緩緩的往回走。路過一條小溪邊的時候,卻聽見幾個孩子湊在一起討論這什麼。
“你知道嗎?村頭那個小霸王的爹爹醒了!”
“什麼,他爹不是病了好幾年了嗎?”
“真醒了,剛剛我還看到他們在院子裏麵呢!”
——
四周刹那寂靜無聲,手中的瓷瓶“啪——”的一聲掉在了地上,她聽見自己聲音顫抖的問道:“你們說的可是村頭玄永昭?”
那孩子打著結巴道:“是,是啊!”
一瞬間,天華大亂。沈姝跌跌撞撞的就朝著屋中跑去,一邊跑一邊流淚。
待到真的到了屋外的時候,她放慢了步子。四年的時光,她第一次看清自己居住了四年的屋子,槿柳繞籬笆,綠的樹,青的牆。
日光柔和的照下來,清晨的陽光中,院中歡聲笑語響徹雲霄。
她推門而入,裏麵一身白衣的青年懷中正抱著一個粉雕玉琢的孩童,二人笑意盈盈。
就像是一個夢境,沈姝屏住了呼吸,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打碎了這個夢境。
男子轉過頭來,山風拂過,衣袂翻飛。他微微一下,如初見一般的眉眼,天地瞬間安靜了下來,歲月無聲。
他笑著伸出了手,“娘子,你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