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雙漆黑如夜、清澈通透的明眸凝視著遠方的群山看向更遠的地方。
皓白的側臉映著燦若雲荼的晚霞發出柔和的光芒,淡青色的薄衫隨風飄揚,好似眼前的人兒立時便要騰霧而起,去到一個自己觸摸不到的地方。
耳畔默然響起算命老者的話……
簫史乘龍,弄玉吹簫。紫氣東來,姻緣一線。
目光不由得轉向東方,遠處那片金碧輝煌豈不便是自己來的地方?
自己當真便如蕭史,乘龍來到吹簫的弄玉身畔?
不,不是乘龍!既是真龍天子,何須乘龍?
李馭圻就站在一株柳樹旁,癡癡地望著不遠處正在吹簫的那個女子。
安劍天側立在他的身畔,也看正向那裏。他不認得那個吹簫的女子是誰,卻識得那女子身旁的小丫頭正是適才索要絲帕的那個。
簫聲漸停,青衣女子接過那方絲帕,輕輕擦拭著紫玉簫的吹口。
“小姐,你怎麼總愛吹這首曲子?”
青衣女子回眸,若有所思地說道:“待有哪天,我若找到了知音,或許便不再吹這《問答》了。”
“知音?”小丫頭不解,“要什麼知音?小姐若有心事,對我說就是了。”
“對你說?”青衣女子淡淡一笑,“我怕你聽不懂啊。”
小丫頭一聽不樂意了,嘟起嘴吧,道:“怎麼不懂!”
青衣女子莞爾,俯身拾起一塊石頭,對小丫頭說:“惠心,你說這是什麼?”
“石頭。”
她搖了搖頭,道:“經雲‘凡所有相,皆是虛妄’,非人如此,物亦如此,就說這石頭,它雖長了一副石頭的樣子,我若說它是木瓜呢?”
惠心一皺眉,“他就是石頭啊!怎會是木瓜?”
青衣女子輕歎一口氣,有些失落,似是對著惠心,又似是對著自己,“跟你說的,總是你聽得懂的話……”
惠心低頭想了想,笑嘻嘻地說道:“那小姐便不說我聽不懂的話就是了。”
李馭圻一揚嘴角,綻開一個頗為自得的笑容。
聽得懂……聽不懂……
他隨手摘下一片柳葉,放在唇邊,噓溜溜地吹了起來。音色雖然怪異,曲調卻赫然便是那曲《問答》!
問答,問答,有問……有答……
那青衣女子一驚,側頭看來。
李馭圻邊行邊吹,待到青衣女子身前,曲已吹完。
“在下不才,隻記得這些了。”李馭圻收起柳葉,拱手作揖。
青衣女子一愣,急忙斂衽還禮。
“敢問小姐適才吹奏的曲子名何?在哪裏可找到曲譜?”
“這曲叫《問答》,是我家小姐親譜的,曲譜你可找不到!”惠心麵帶不屑,搶著說道。
“哦?”李馭圻臉上掠過一絲訝色,“是小姐親譜?”
青衣女子微微點頭,臉上略有一絲緋色,問道:“公子可是喜歡這曲?”
李馭圻答道:“是。不知……在下能否幸得小姐相賜?”
青衣女子不好正麵受禮,向後退了一小步。
“小姐這曲可是給知音寫的,怎能隨意給你?給你這個算了!”說著從青衣女子手中拿過那塊石頭丟給了李馭圻。
“惠心!”青衣女子微微蹙眉,“公子不要介意,是我管教不嚴。”
李馭圻攔住欲待發作的安劍天,手中掂了掂那塊石頭,笑道:“承蒙小姐相賜木瓜,幸甚至哉!”
青衣女子臉上一紅,頷首退了一步。
“木瓜?怎麼你也說這是木瓜?這明明是塊石頭!”惠心不解。
“惠心,還不走!”青衣女子一轉身,看似著惱,李馭圻卻發現了她燒紅的側臉。
一如,天邊的晚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