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晚,夜涼如水。我端著煎好的藥來到他房中。
他從我手中接過藥碗,摘下麵幕,朝我微微一笑,一口氣喝盡。
我坐在床邊,愛憐地望著他,千言萬語隻能化為無盡的目光。
少時待他喝完了藥,我目光閃爍地看著他,有些乞求、有些懼怕地道:“讓我看看你的傷……”
說著,我強迫著自己盡量不顫抖,將手伸向他的衣襟係帶。
他抓住我的手:“別看了,免得……嚇著你。”
我搖搖頭,固執道:“現在不看,難道以後也不看嗎?”
我輕輕移開他的手,小心翼翼地敞開了他的衣襟。健碩的胸膛袒露出來,我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氣,眼淚奔瀉不止。
多年習武、征戰,他身上原本就有傷疤,隻是如今,這一場戰役的傷卻遠遠多過了從前數年積累起來的疤痕!
傷口雖已愈合,但顏色鮮紅,可見極深。
我輕輕觸摸到他右胸上那道兩寸多長,深入肌理的傷口,顫聲問道:“這就是那道傷及肺葉的刀傷?”
他點頭不語。
我咬緊了嘴唇,順著那些上吧,一個一個,慢慢觸摸過去。
有箭傷、有鞭傷,還有一些,我也無法辨認……
我不敢再去看他的後背,一時忘情,“嚶”地一聲摟住他的脖子,泣不成聲。
外傷雖已愈合,但我知道,他內髒所受的創傷也很嚴重,而且更難恢複,因此不敢靠緊,生怕弄痛了他。
良久,他一手慢慢攬住了我的腰,一手輕輕拍打著我的脊背,柔聲安慰:“別哭了,我不疼了……真的不疼了!別哭了……”
我止住了抽泣,愣愣看著他。
他剛才說了什麼?
他與我目光相接,先是怔了怔,隨後似是意識到了什麼,看向自己握住了我的那手。
“成軒……”
“看見你傷心流淚,我心裏竟也酸痛無比,”他重新看向我,“我……我想伸手去抱你、安慰你、給你拭淚,還自然而然地喊你‘子清’……我以前就這麼叫你對麼?”
我偎進他懷裏,欣慰無比:“你記得我了!你記得我了……”
他回臂抱住了我,就如同從前的無數次一樣……
“我覺得你靠在我懷裏,好熟悉……像這樣抱著你,好熟悉……”
熟悉……我的成軒,即便你忘記了有我這個妻子,卻仍無法忘記我們二人之間的交彙……
“或許……”他輕撫著我的脊背,動作是如此自然,“隻有夫妻之間,才會有這種感應……”
“別的夫妻有沒有,我不知道……”我起身,捧住他的臉,貪婪地凝望著他漆黑的雙眸,“但我知道——我們有!一直都有!”
他微微一笑,那溫柔而熟悉的眼波險些讓我迷失。
“我也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