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寂靜無聲,偶爾有微風拂過,激起湖上一片漣漪。
夕陽斜斜的照過來,亭中尚有一片陰影。
我直起身來,揉了揉眼睛,濕濕的,我是真的哭了…
一件寶藍色的男子外袍從我背上悄無聲息的滑下。我呆了一呆,將它撿起,怔怔地出神…
哥哥,你真的來過嗎?
亭外的蒼穹雲霞滿天,那一年,那一天,也是這樣,紅紫相間,浸染了大半個天空…
“哥哥,哥哥,你看,我作了兩句詩,爹爹說好呢。”
“是嗎?我看看…嗯,‘斜籬把酒餘暉落,燕去雀來傳瓏心’,是挺好,你要什麼獎勵啊?”
“我要看哥哥舞劍。”
“好!”豐神俊朗的臉上露出笑容,俊逸的身形飄飄蕩蕩,手中長劍迎著夕陽放出奪目的光彩。
大哥比我年長十一歲,可我們之間並無隔閡,他總是寵著我,護著我。有的事情我即便是瞞著爹娘,也從未瞞過他。
後來,我卻失去了他…他是不是還活著?
我不知道今生還能不能見到他,自從與芷蘭一起被送進宮的那刻起,這本就渺茫的希望幾乎變成了不可能。
我深深吸了口氣,隨手撥弄了一下被風吹亂的頭發,眉頭蹙了起來。
芷蘭,芷蘭,我心中永遠的痛,我被這兩個字緊緊的壓住,壓得喘不過起來,痛不欲生。
“你醒了,做惡夢了是嗎?”一個清朗的聲音在我背後響起。
我身子一震,自然而然地回過頭,迎上了那張夢中看到的臉
可,他並不是大哥
或許看出了我眼中的失落,他走近了幾步,把手中的鋤頭倚到亭柱旁,問道:“怎麼了?”
我這才真正的看清他。
那雙眼眸映著落暉散發出深邃卻又明亮的光,兩條劍眉斜飛入鬢,高挺的鼻子下,是很薄的兩片唇。
他有著同太子一樣明晰的輪廓,隻是並不像太子那樣溫潤,他給我的第一感覺竟是…堅毅…
他的腰杆挺得筆直,就像是一座屹立不倒的山。他的皮膚並不白,像是常年站在陽光下一樣,散發出一種自然的感覺。
他並不向太子那樣親切,卻讓我感覺,他比太子更容易讓人接近。不知為何,我覺得太子的親切僅止於此,而他…
我一凜,為什麼老是拿他和太子作比較?
雖然,他們有很多相似處,包括,背影…
恍惚間,他已經走進了亭中,他的步伐那樣穩重,像是每一步都會在地上留下印記,卻又悄無聲息。
他的袖子卷了起來,露出半截手臂,月白色的袍角也拉起來束進了寶藍色的腰帶中。
現在的他,無論如何不像那個會與我聯詩結對,吹簫伴我入眠的人。
也許,那簫聲,從一開始就是我的幻覺…
“為什麼不說話?”他臉帶疑惑的看著我。
我抬頭看了看他,伸手指著自己的嘴巴搖了搖頭。
他臉上掠過一絲詫異,“可你剛才在夢中的聲音…”
我震驚的看著他,半晌,慢慢低下了頭,囁嚅著說道:“請——不要——告訴——別人”
因為長期不開口,我的舌頭一有些不靈活了,說起話來有些生硬,音調不準。但我聲音裏的哀求,他應當是聽得出的。
他臉上閃過一絲疑惑,隨即是歉然,“我不知道你…你這樣很久了是嗎?”
我尷尬的一笑,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