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早思琪就收到了瑞傑打來的電話,電話裏他哭著說出了錦年在哪裏,說大家都在那裏。
——瑞傑,你說錦年在哪裏?
——你先過來吧,好不好?
——不要,我要先知道錦年怎麼了。
——求求你,不要逼我說了,我說不出來,求求你,不要逼我說了。
——那我也求求你,告訴我。
——錦年他,錦年死了。
昨天晚上她看著錦年的背影在大雪裏隱沒的時候就感莫名的感覺到他也許會永遠消失在大雪的盡頭。
昨天晚上走到KTV門口的時候從身邊跑過去一個穿黑色風衣的人搶走了思琪的包,黑色的夜裏加上紛紛的大雪裏看不清楚那個人的臉。錦年迅速的追上去,思琪在背後叫錦年不要追得時候他回頭衝著她笑了笑。
——我一定給你追回來。
如同是在冬天裏突然盛開的花,在雪花的深處肆意的綻放它所有的芳華。
可是凋謝的也那麼的迅速。眼看著錦年的身影追尋那個小偷一起淹沒在大雪的盡頭。
前麵的燈光照過來,照的眼前所有的東西都無法看見。
也搜尋不到錦年到底消失在哪裏。
錦年的屍體被抬進家裏之後整個思琪撕心裂肺的哭聲從家裏傳到樓下麵。
紫鵬和落落趕到的時候惲國慶直接衝上去給了紫鵬一拳,叫“你怎麼才來。”紫鵬沒有說話,也沒有還手,隻是屍體的旁邊臉上鼻涕眼淚一片濕漉漉的滲進捂著臉的手指縫隙裏。
陶辰低著頭蹲在陽光上,背影看起來就像是過於疲憊而顯得脆弱起來。瑞傑閉著眼眼睛兩行淚就這樣掛在臉上,然後落在地上,這樣連續不斷。
落落不敢去看錦年的屍體,因為錦年眼睛看著的地方就像她站立的方向。他安靜的躺在床上,頭歪向落落那裏,臉上蒼白的沒有任何表情,眼睛定定的看著她,瞳孔就像是頭頂蒼白空曠的天空。更和恐怖片裏的死人的眼睛一樣。
鮮血已經凝固了,不知道是什麼東西貫穿了心髒。仿佛那一瞬間聽到了一陣槍聲,然後就像錦年的心跳突然的停止。
世界突然的安靜。
車輛,人流,大雨,大雪,帶著陰影。
頭頂上的天空四季輪轉。
一切無聲無息的。所有的聲音都來自錦年,所有的畫麵都有一雙空洞的眼。
好像不久之前,雖然是已經過去的夏天但是還是感覺是離自己隔著很短暫的距離。那個時候錦年和思琪還站在塗鴉牆旁邊的樹蔭下下麵,那裏的樹葉可以投射出刺眼的光,地麵上會生出斑駁的光斑,樹幹的裂痕和很清晰。
就如同隻是在昨天,他站在大雪裏抱著她將身體裏所有的溫暖傳遞在整個冬天,然後在盡頭微笑,露出潔白的整齊的牙齒。
就仿佛在一個月前,他總是站在川流的人群裏四處張望,她給他發了一條信息,說“你真的很煩人。”其實她在很遠很遠的地方偷偷的看著他,那時候雖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可以想象出沒有焦距的瞳仁裏一定生滿了寂寞。
他在塗鴉牆上留下的字,“終於我離開了那個悲傷的城市。終於一切又重新開始。”
他抬起頭看著天說:“很多年之後你是否還會記起我呢?”
那些就像是出了故障的讀片機,在某一段的膠片的時候卡住了,於是它總是重複著那段的畫麵。
就像是被無數次看到的過去,在遙遠的回聲裏被幽靈一點一點的抽去了魂魄。
就像是單車遇到了異常陡峭的上坡,可是不小心的在中途踩斷了鏈條,它就順著原來的路倒下去。
就像是溫暖的暖手袋很快就又在空氣裏慢慢的冷卻下去。
就像是慢慢老化了的開光,突然有一天老化更加徹底的時候就喪失了原來的功能。
就像是沉重的睡意,在昏昏的夏日裏沿著額頭用迷人的夢和殘酷的現實將眼皮牢牢的粘在一起,最後看到了活著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