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醫生隻點到即止地說到這裏,陸時銘便即時猜出了她的意圖,“你的意思是說,鹿兒現在的情況就能夠做人流手術了?”
“是的。”龔醫生點頭,“這支針劑雖然對孩子不好,但從人流手術的層麵上來說,反倒是大有裨益的,剛才我給病人做了檢查,發現胎兒的位置已經在慢慢地朝宮口方向移動了,這樣一來的話,哪怕真做手術,對於孕婦的風險也會降低很多,就看陸先生你究竟是怎麼打算的了。”
她說著,拿過旁邊器械車上的一個藍色文件夾遞給了他。
陸時銘蹙眉接過,才發現裏麵裝著的是一遝手術同意認證書,隻要他在“家屬”那欄簽下了自己的名字,蘇鹿就能推進去做手術了。
可他的孩子卻再也無法來到這世上,無法讓他盡一盡當父親的義務,也享受一回當父親的快樂。
“我簽。”
猶豫的時間並沒有多久,陸時銘便拿出鋼筆在那上麵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他落筆的速度很快,“陸時銘”三個字,幾乎可以說是草草寫完的,可從龔醫生的角度,卻能清晰望見他握筆時不由顫抖的手指,以及眉間,那抹深深無力的自責跟懊悔。
“鹿兒什麼時候可以進手術室?”
他一簽完,就將同意書扔回給了龔醫生,迫不及待詢問起手術的時間來。
“應該是快了。”
龔醫生低頭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正要回答他的問題,身後,忽然有人迅速地從她手裏抽走了那張手術同意認證書。
沈音驚愕的聲音隨即傳來,“你、你居然這麼狠心,要打掉鹿鹿肚子裏的孩子?”
她這話是問陸時銘的。
男人愣了片刻,才狠下心道,“沈音,你不懂,蘇鹿肚子裏的孩子必須要拿掉!”
他不屑於跟沈音解釋自己的所作所為,沈音大概也聽不進去他的任何解釋,見他的態度還如此堅決,她的情緒就更是激動起來。
“對,我不懂,我是不懂……”
沈音訥訥重複著他的話,從來沒有一刻覺得麵前的男人是如此涼薄而冷漠,“陸時銘,你不喜歡蘇鹿了,不想要跟她在一起了,離婚放她走就好了啊!為什麼,為什麼偏偏要對她這麼殘忍?她做錯過什麼呢?什麼也沒有,沒有攔過你報仇,也沒有攔過你追求黎安嵐,到頭來,你卻連一個孩子都不願意留給她嗎?”
她越說越氣,幹脆直接撕掉了那張同意書。
漫天的紙片洋洋灑灑從頭頂飄下,沈音卻仍覺得不解氣似的,又狠狠跺了幾腳地上的碎片。
“沈音,你瘋了嗎?”
這個舉動終於成功激怒到了陸時銘,他從文件夾裏又抽出一張新的,迅速簽上了自己的名字遞給龔醫生。
繼而目光陰冷地看著沈音道,“我告訴你,蘇鹿肚子裏的孩子,打也得打,不打也得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