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直接提到陸時銘的名字,而是用“孩子爸爸”這個稱呼來取而代之,避免掉了她們之間的某些尷尬。
蘇鹿笑笑沒有說話,陶婉瓊看了眼她尚且扁平的肚子,又問,“對了,你這預產期是在什麼時候?”
“12月吧。”
“12月……”
陶婉瓊低低重複著她的話,眼神卻是倏地黯淡了下來,“那個時候,我應該已經不在了吧?”
蘇鹿這才想起,程錦希曾同她說過陶姨得了癌症,即將不久於世的事情。
這段時間,每天下樓都能在後湖邊上看到她坐在輪椅上曬著太陽的身影,似乎成為了一種習慣,習慣到她偶爾會忘記這個人已經走到生命末端的事實。
盡管對她之前的所作所為做不到徹底原諒,蘇鹿還是由衷寬慰了一句,“陶姨,別多想了,現在的醫療技術這麼發達,你的病症能夠很快研究出醫療方案來,也說不定的。”
“你就別安慰我了,我的身體究竟是個什麼狀況,我自己還不清楚嗎?”
陶婉瓊對此似乎很有心理準備,反倒輕鬆地笑起來,“住院以來的這段時間,其實我想了很多很多,比起以前靠著裝瘋賣傻來博取同情,還要隨時隨地擔心自己有可能會被揭穿的日子,我倒更喜歡現在這樣,雖然活不久了,可心裏總歸是平靜而安寧的。”
“陶姨,你……”
蘇鹿震驚於她這樣的從容,陶婉瓊又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撫,“可能是我前半輩子做的惡事太多,老天才會想提早收回我的命,鹿鹿呀,陶姨也知道自己罪孽深重,死不足以掛齒,晚年還能夠過得這樣太太平平,已經是我人生中最大的福氣了,要說離世之前還有什麼心願未了的,大概也就剩下你和康嫂,錦希不在我身邊的這三年裏,是你跟康嫂辛苦照料我的,可我還是欺騙了你們,這句‘抱歉’是我一直欠你們的,無論如何都要親口說出來,鹿鹿,是陶姨對不住你!”
陶婉瓊說至此處,語氣已然不受控製地微微激動起來,擦了擦眼角的淚,她才繼續,“康嫂也是個寬容大度的,前兩天我給她打電話的時候說起這事兒,她不僅沒怪我,反而叮囑我要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呢。”
當初康嫂在離開景江市的時候,就已經得知了陶婉瓊裝瘋賣傻的事情,這一點,蘇鹿曾經聽陸時銘提起過。
有了足夠的時間用來緩衝,也就不奇怪她為何會選擇寬恕陶姨了。
隻是陶婉瓊的舉動仍讓蘇鹿覺得不可思議,“你居然……還特地打了電話去美國跟康嫂道歉嗎?”
康嫂在美國的聯係方式,陶婉瓊應該是不知道的,如今程錦希又讓陸時銘給禁了足,不允許他再進入住院大樓,陶婉瓊想要聯係上她,可想而知需要花費多大的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