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呢?
蘇鹿在心裏重複著他的問題,卻又半晌給不出一個準確的答案來。
其實已經演練過數遍,陸時銘在聽到這句話後有可能給出的反應,生氣亦或是被人戳穿之後的慌張,她都有把握可以輕鬆應對。
唯獨這樣平平靜靜的反問,倒是讓她有些一時接不上話來。
蘇鹿靜默半晌,才道,“陶姨得了癌症的事情,怎麼也沒聽你提過?”
“我以為我們之間可以不用再提及這個話題。”
陸時銘終是抬眸看了她一眼,可說出來的話,卻如同涼水澆滅了她本就微弱的希望。
他說替自己還債,那就真的隻是還債。
不會虧欠對方一分,也不想讓人占去了自己的半點便宜,在清算完畢之後就徹底劃入“老死不相往來”的名單。
蘇鹿的心頓時沉下幾分,“可是今天下午,一車手術器械朝我撞過來的時候,他又幫了我一次。”
陸時銘反倒笑起來,“怎麼?因為這麼點小恩小惠,你就對他心軟了?”
他這一笑,比起剛才喜怒難辨的樣子來,說實在的讓蘇鹿莫名鬆了口氣。
畢竟,這意味著陸時銘對這件事情的在意程度,遠沒有她想象當中的那麼嚴重。
“胡說八道些什麼呢!”
蘇鹿先是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隨即扳過男人交疊在一起的長腿,半濕的腦袋就這麼靠了上去,“陸時銘,我隻是覺得,程錦希唯一做過的壞事,就是汙蔑你綁架了陶姨,試圖離間我們之間的關係而已,你可以讓他離開景江市,也可以用別的方式來懲戒他,可是眼下陶姨病危的節骨眼兒上,你還這樣讓他們母子分離,是不是有點太不近人情了?”
陸時銘低眸看著她。
蘇鹿就仰躺在他的大腿上麵,長發沿著床單鋪開,暈染出一片細微的水漬來。
她的膚色很白,頭發則很黑,素麵朝天不加修飾的樣子,其實很給人幹淨澄澈的感覺。
一如此刻她回望自己的那種眼神。
也對。
在她的認知裏,程錦希做過的惡事無非僅有那麼一件,確實是抵不上那麼大的代價。
“再說了,我跟你都是失去過母親的人,能夠體會到那種親人離世,自己卻無法陪在身邊的遺憾,難道還要再把這種痛苦加諸到別人的身上去嗎?”
蘇鹿想起自己母親過世的場景,眼瞼不由垂落下來,“陸時銘,我了解程錦希這個人,真要把他逼到了那種地步,反而會對我們不利,陶姨如今都已經是這副樣子了,她若一死,程錦希沒了顧慮,同歸於盡也會想辦法找你報仇的,我們都快舉行婚禮了,何必再惹出那麼多的麻煩來呢,太太平平不是很好嗎?”
陸時銘聽她頭頭是道地分析完,這才淡淡勾了勾唇,“就這樣?”
“……不然呢?”
蘇鹿訥訥地反問,一時沒有聽懂他這句話的意思,等她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頓時又被這男人給氣了個半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