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來,他帶自己看的親人應該就是指母親跟妹妹了吧?
而思量間,兩人已經走至了一處墓碑前。
不同於剛才路過時那些密密麻麻排列著的,他們所在的這片空地,隻安安靜靜地豎立著兩塊墓碑。
其中一塊應該是屬於陸時銘的妹妹跟妹夫的,從那上麵刻著的“陸思瑤”跟“黎俊成”這兩個名字就不難判斷。
至於另一塊。
孤零零地隻貼著一張單人照片,那照片上的女人看上去約莫40多歲,論長相又跟陸時銘以及另一塊墓碑上的陸思瑤有著相似之處。
應該就是他們的母親。
隻是陸時銘的母親有過兩任丈夫,雖然蘇鹿對於第一任,也就是陸時銘的生父毫不知情,可她的第二任丈夫也就是路家長子已經過世,這是眾所周知的事情。
為什麼這塊墓碑上隻刻了她一個人的名字呢?
像是看穿了蘇鹿的疑惑,陸時銘一邊將帶來的雛菊放到墓碑前,一邊跟她解釋道,“我母親其實是一個很命苦的人,最早她遇見我父親,不顧家裏人的反對也要跟他結婚,卻沒想到這樣的付出還是被人給辜負,她跟父親分開的時候我才4歲,思瑤還需要人抱著,對於那些事情其實並沒有什麼印象,但從有記憶開始,我就知道母親一直都很辛苦地一個人帶著我跟思瑤。”
“……後來她認識了繼父,繼父很愛她,對我跟思瑤也都視如己出,不過路家的其他長輩卻容不下我們,在繼父病逝之後把我扔到了中東的部隊裏,又變著法兒地去折磨我母親,才讓她年紀輕輕就喪了命,甚至在我母親死後,他們也不願意讓她以‘路太太’的身份跟繼父合葬。”
對於這件事情,陸時銘反而表現得並不在意。
路家於他而言就是一個豺狼虎穴,哪怕是在母親死後,他也不願意再讓她跟路振華路映萍之流牽扯上任何關係。
蘇鹿靜靜地聽著,其實並沒有想過這樣一個溫婉美麗的女人竟會有如此艱難的遭遇。
同樣身為女人,她能切身感受到那種深切的絕望跟悲慟,卻忽然有些不知道該怎麼安慰麵前的男人。
最後隻能牽住他垂在身側的大掌,低聲安慰,“別去想這些了,你母親若是知道自己的兒子如今變得那麼優秀,泉下有知也會覺得開心的。”
“可我不是個好兒子。”陸時銘輕輕回握了一下她的手,苦笑道,“除了給她挑選墓地的那一次,這些年來,其實我很少過來這裏,總覺得自己沒能照顧好她,也沒能替她報仇,很愧對於她。”
“那以後我們經常來,不就行了嗎?”蘇鹿道,“反正這裏離半山別墅也沒多遠,而且你作為兒子,清明跟忌日什麼的都不來,真的太過分了好嗎!”
陸時銘就看著她板起臉教訓自己的樣子。
老實說,還是挺凶的。
但他也不知為何,在這一刻,心頭竟是有無比溫暖的感覺緩緩流過,而後不偏不倚,淌入了他身體裏最冷漠冰涼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