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鹿想說,自己留他下來隻是因為害怕孤獨,這一刻忽然有些語塞地說不出來。
“放心,我還不至於禽獸到對一個病人做些什麼。”陸時銘頓了頓,眼神在這一刻忽然濃烈了起來,“更何況,你想過沒有?如果我真想要了你,此時此刻,你覺得自己還能跑得掉嗎?”
他的語氣極為平淡,甚至還帶著那麼點若有似無的調侃,卻比以往的任何話語都來得有衝擊力。
他是不是想在表達,即便想,他也願意留給自己足夠的自尊。
這個問題蘇鹿還沒能想通,陸時銘已經放開了她,而後拉過被子關上了燈,“睡吧。”
“哦、哦……”
蘇鹿訥訥地應聲。
其實很累,可也不知是腦子裏那些亂七八糟的畫麵攪得她有些心神不寧,還是因為不習慣旁邊忽然多了個男人,閉上眼睛假寐了很久,卻始終都沒有睡意。
她小心地動了動自己發麻的腿,因為怕碰到陸時銘,所以剛才一直半掛在床沿來著。
不想才剛挪動了半寸,身旁的男人便有所察覺地將她往自己那邊攬過去了一些,同時低沉著嗓音在她耳邊問,“還沒睡著?”
蘇鹿身體一緊,胡亂地應了聲,聽見他又問,“在想事情?”
“算是吧。”
窗外有月光盈盈,瀑布一般地透過玻璃撒進來。
蘇鹿看著黑暗中他筆直頎長的側影,不知怎的,竟是想起了酒店套房裏那個試圖推她下樓的影子,以及在自己墜樓之前,那條橫生出來的手臂。
問題脫口而出,“陸時銘,你覺得這個世界上有鬼神嗎?”
也不怪她會這麼想。
當年程錦希所麵對的,是一個絕無生還可能的死境。
可是剛才,無論是酒店套房裏的聲音,還是遊泳池邊上的那個身影,對她來說都是那麼那麼的清晰而真實。
除了鬼神之外,難道還有其他合理的緣由可以解釋這一切嗎?
至少暫時,她還想不出來。
繞是精明如陸時銘,也無法從沒頭沒腦的“鬼神”二字判斷出她在想什麼,不覺皺了下眉,“嗯?什麼?”
“我……其實,你應該知道,三年前我曾差點跟人結婚的事情吧?”想來想去,蘇鹿還是找了一個比較直接的開場白。
跟自己的現任丈夫討論差點成為她前任丈夫男人的事,其實有點別扭,但一想到陸時銘初來蘇家的那天,蘇永賢就已經當著他的麵把這事兒掀了個底朝天,蘇鹿也就沒什麼好顧及的了。
最重要的是,她太苦悶了。
如果再不找個人傾訴一下,她覺得自己大概就要被逼瘋了。
“當時婚禮之所以沒有辦成,是因為他不慎落海了,搜救隊在那片海域搜了整整三天,都沒有任何他的消息,法庭這才宣布了他的死亡,但是剛才……”
蘇鹿頓了一下,說出後半句話的時候,仿佛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跟勇氣,“我好像看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