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後的記憶,是一群散發著消毒水味道的人,把我抬上救護車,在顛簸的山路上,隱約聽到一句:沒救了。
可是我明明還活著,我能聽到他們把我抬進醫院裏時紛雜的腳步聲,聽到病床邊一個機器滴滴的響聲,聽到我媽在一旁無助的哭聲。
隻是那些聲音越來越低沉,越來越模糊。
我慢慢感覺到,自己離這個世界,越來越遠……
我,就要死了。當我可以再次把眼睛睜開時,等著我的,是天堂,還是地獄?
安靜,安靜的恐怖,接著是一種全身都被溫暖的水包裹著的舒適感。我並不會遊泳,但是這種自由自在的狀態,仿佛我天生就是一條魚,不需要用任何力氣去遊,隻要輕輕擺動一下雙腳,就可以隨著水流飄蕩。
十幾分鍾後,水麵慢慢下降,我不情願的睜開眼睛,發現自己站在一處海岸邊,身後的海水迅速離我遠去,退到我身後十幾米的地方恢複正常,有了常見的海浪拍打沙灘的景象。
眼前,是一幢歐式別墅,前院除了一些花草,在中心位置,還有一個不大的噴泉,隱約的擋住了別墅正門。奮力衝向天空的泉水,在明媚陽光的照耀下,偶爾閃現出一道道轉瞬即逝的小彩虹。幾隻嘰嘰喳喳不知道什麼品種的鳥繞著噴泉飛了一圈,驚起了附近幾隻停在花蕊上的蝴蝶。
這景色……看來,我上天堂了!
我下意識的掏手機,想發個朋友圈,給那些每天咒我下地獄的人好好看看。結果在褲兜裏摸出來一堆破碎的、沾著血跡的手機零件,看來我的人間的任何物品,都是原樣帶到這裏來的。
我正在專心低頭研究手裏的東西,餘光看到從前麵別墅裏走出來兩個高大的人影。一個文質彬彬,夾著一個公文包。發型是一絲不苟的三七分,戴一副金邊眼鏡,筆挺的黑色西服十分貼合,皮鞋亮的可以照出倒影來。另一個是運動型帥哥,平頭,穿棕色皮衣,破洞牛仔褲,吸引我注意的是,他還戴著斷指皮手套,在這個春暖花開的季節裏,戴這麼副手套顯得特別突兀。
兩位最少有一米八五的型男走到我麵前停住,我抬頭看著他們,他們也看著我,六目相對,沉默了許久……
最後還是運動帥哥首先打破了尷尬,他微微鞠躬,問我:請問您是王二發嗎?
我木訥的點點頭。
他笑笑說:牛頭馬麵奉命前來迎接王大人!
牛頭……馬麵……也就是說……這裏是……
雖然心有不甘,但是我這人特別認命,既然已經如此,我也不打算哭喊求饒,反正也沒什麼用處,不如坦然麵對。隻是我這個慷慨從容的勁兒,因為必須仰著脖子跟他們說話,減弱了不少……
“和我想的不一樣啊。”我抬頭問馬麵:“現在下油鍋都這麼客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