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嶸十四歲的那次出走青鬆山,其實真的是他自己的年幼無知。
他以為他和鄭真真的朝夕相伴就是所謂的真愛,他被父母怒斥教育後,又被鄭真真拒絕:“哥哥,你在我心底永遠都是哥哥,我們不可能有未來。”
哪怕後來鄭真真說那些話是封父封母讓她說的,可當時的封嶸還是被那些話傷的不輕。
他太小了,十四歲的年齡情竇初開,他以為是兩個人的天長地久,卻沒想到是他一個人的獨角戲。
或許長大後的他把這事不放在心上,可是十四歲那年的他,幾乎把所謂的愛情看成了全部生命。
所以他,離家出走了。
背了自己登山包,裝備齊全的打算去浪蕩江湖,笑看人生。
不得不說,那時候的他其實很幼稚。
可正是因為那時候的幼稚,才讓他遇到了人生裏的第一抹陽光。
他走了很多路,遇到了很多人,一路高興又興奮。
後來攀上了青鬆山,手機沒電,手電也沒電了,他本來是想在山頂看月亮,體驗一下李白的“手可摘星辰”,可右腿在半道扭到,腫的肉胖肉胖,挪一步都疼得抽氣。
他倒是給自己準備了帳篷,想著在山頂過一夜,可如今腿受傷,連站起都不能,更別說搭帳篷了。
也沒法聯係外界,這一夜還沒星星以及月亮,四周黑漆漆的,讓封嶸有種自己會被野獸一口叼走的錯覺。
他以為自己會豪情萬丈,可真正到了這種地方,才發覺他竟然怕的瑟瑟發抖。
要不是顧全最後一點男子漢的氣概,他一定要哭了。
顧綿就是在這時候無聲無息出現在他身邊的。
兩個人都被對方嚇的尖叫。
相互都在問對方是人是鬼。
得知都是人,才都鬆了口氣。
封嶸平日裏是不屑和顧綿這種黃毛小丫頭說話的。
但這個晚上實在煎熬,而他自己也害怕四周黑乎乎的環境,所以一直在和顧綿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
他問顧綿有沒有喜歡的男孩子,他問顧綿為什麼會被留在山上,他問顧綿怕不怕。
他們說了很多很多的話。
得知封嶸腿受傷了,顧綿便想著背他下山。
他那麼大的個子,這個小家夥怎麼能背的動啊。
封嶸當然是拒絕的,可顧綿無比的執拗。
他被顧綿背在背上。
這個小黃毛丫頭柱著登山杖,又由他的另一條腿也拖地支撐著,算是兩個人勉強湊夠了四條腿慢慢往山下挪。
那一夜的時間過的極為漫長。
封嶸爬在顧綿的背上,就算夜很黑,就算夜空沒有星月點綴,他還是可以在微微低頭間就能瞅到顧綿耳際後麵那粒很醒目的痣。
他和她一路說話,顧綿似乎不愛說話,所以這一路都是他在說。
他甚至為了調動氣氛,把自己和鄭真真的事情都告訴了顧綿。
吭哧吭哧背著他的顧綿就給了他三個字:“真無聊。”
他視作生命的愛情,被顧綿點評無聊。
他不僅沒生氣,而是默默一想,也覺得他自己挺無聊的。
天涯何處無芳草,他幹嘛這麼無聊的非要啃窩邊草呢。
封嶸後來經過了無數的歲月,可那一夜,就像是他的少年與男人之間的一道溝壑,在他記憶力烙下一個鮮明的疤,令他從來不曾忘過。
他被顧綿背下山,在山下的共享單車的地方,他們兩個人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撬走了一輛單車。
單車沒有後座,她站著騎在前麵,他坐在座椅上。
她問他這樣坐著腿難不難受,他問她這樣騎車是不是很艱難。
兩個人都點頭說太辛苦,不過比下山那段路要強太多。
末了相互哈哈大笑。
她那會沒有女孩子的矜持,他也沒了男孩子的裝比以及故作老成,兩個人天南海北,一路哈哈大笑著,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麼,聽不懂對方的話或者說不下去的時候就是一頓大笑。
明明才相遇,卻好似已成莫逆。
後來,遇到了一輛出租車,她送他上了出租車。
他坐上車,終於不再大笑,看著她搖頭拒絕再同行,他心底有些難過。
他問她叫什麼名字。
問出口才發覺,這一路他們都不知道相互的名字。
這真是個奇妙的夜晚。
導致封嶸後來很久很久,都在回憶這個夜晚。
她微微猶豫了一下後,告訴他,她叫顧笙。
竹字頭下來一個生日的生,顧笙。
從此他將這個名字記在心頭。
他沒問她住在哪裏,他們聊天的時候,她又說在哪裏上學,他覺得要打聽她也不難。
他回家,被父母怒其不爭般的責罵,又被父母親快速的打包送出國。
再歸國,他已經十八歲。
他特意查到了顧笙所在的學校並與她同班。
他當時,其實想當她的一個鄰家大哥哥,照顧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