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帶著血色往前,青青草地都被染紅。
宋子安驀地跨上戰馬,掃了眼薛仁:“帶幾個人跟我走,其餘人,照顧好我皇兄。駕!”
不知何時,時間已經過了正午。
宋子安滿懷怒氣而去,但馬車其實並沒有跑得太快,他看著路上連綿的血跡,心頭無來由地一跳。
慕離到底做了什麼?為什麼紅塵會突然昏倒?
他是否已經真的將詔書送到了邊關大白於天下?那麼邊關局勢如何?
還有,他最後的那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天快暗下來的時候,宋子安看到了馬車,它甚至沒有跑出帝妃陵,就停在那烽火狼煙第一次燃起的山崖下。
“茹意!”
宋子安一聲大吼。
馬車緩慢地走著,慕離眼前已經看不清東西,身體冷得打顫,手中的馬韁早就已經滑了下去。
逐漸落山的夕陽布下一層恢弘霞光,照耀了整片廣闊的從草原。
“宋子安……咳,追上來了啊,”慕離側了下頭,看著麵前模糊的輪廓,嘴角勾了勾,“徐鄭,這會,還沒送你到邊關,可惜了。”
徐鄭看著裂開的手心,微微搖頭,嘴角牽出一絲輕柔的笑。
“這裏多好,可以策馬狂奔,縱情聲色,自由自在,不可惜。”
慕離低聲輕笑:“有點疼。”
“我也疼。”徐鄭坐在他身邊,將頭放在他的肩上,突然覺得十分好笑,“咱們這樣,就像一對亡命天涯的戀人。”
“哪有我們這樣的、互相利用的戀人,哈,”慕離手指發顫,從懷中拿出了一塊被他始終保護好的絹帛,絹帛到底還是染了血,但裏麵的內容還是幹淨的,“這個,給你吧。”
徐鄭接過絹帛,聲音沙啞:“原本,我是想著等我們出去,我再殺了你,拿著它去南蠻……沒想到,你竟然自己送給我了。”
慕離失笑,如惡鬼般的眼睛裏,好似有霞光浸染:“原本,我也是、想著,我們出去,我再,殺了你、立功。”
“那你為什麼要給我呢?”徐鄭問。
“因為我想了想,又覺得,人快死了,辛苦拿的這東西……用不上,怪可惜的,”他閉上眼睛,不去看那漫天彩霞,“那麼,祝你……成功,鄭兒。”
徐鄭閉了閉眼,抱住他的肩膀,眼角劃出兩滴眼淚,輕若無聲般歎道:“無論成功與否,咱們也算是……值得了。”
“啊,”手臂無力地滑落,頰邊溫熱的眼淚牽出慕離最後一絲笑意,“我們這一生,也算是……值得了。”
徐鄭沉沉地歎口氣,最後看一眼慕離,手臂忽地用力,將他推下了馬車,連同紅塵一起,丟開了所有負累。
“隻是,你贏了,”徐鄭斬斷套繩,帶著南蠻神諭和慕離的古琴,跨上戰馬,眼神複冷,“我還沒有!駕!”
等我贏了,就來找你,慕離。
我們忘記宋子安,也忘記安茹意,忘記國仇家恨,忘記背叛痛苦,選擇一個漂亮安寧的地方,我舞槍,你談琴。
就像你曾經說過的那樣,去過你想過的自由自在的生活,就像一個如春風秋葉一般的瀟灑琴童,去世間最美麗壯闊的河山,最旖旎多情的異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