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定邦一邊忙著燒水沏茶,一邊還不時偷瞧一眼端坐在沙發上的方信陽。沒在那張年輕的臉上發現一絲不耐,他心裏滿意地笑了。
端起兩杯紅豔豔的茶放在茶幾上,肖定邦又拿起其中一杯隨手遞給方信陽。方信陽連忙站起來,伸出雙手接過杯子:
“肖院長,您不必這麼麻煩!”
肖定邦一邊往旁邊沙發坐去,一邊熱情地招呼著方信陽:
“坐坐坐,別客氣,別客氣。現在又沒有外人,叫我肖伯伯就可以了嘛,不用這麼拘謹!”
方信陽心裏暗暗想道,這一套一套的,恐怕不是請我喝茶這麼簡單吧?臉上卻隻是禮貌地浮起一層淺淺地微笑,隨即將杯子放到茶幾上,又重新坐回了沙發上。
肖定邦也舒服地向沙發背上靠了靠,開始拉起了話匣子:
“小方啊,我和你爸爸可是多年的老相識。支援三線的時候就在一起,那時候,大家都是用血和肉換來的交情。不過,說了你也不太了解,那個年代離你們太遙遠了……”
肖定邦停頓了一下,似乎陷入了回憶當中。方信陽雖然端坐在沙發上聆聽著並不搭話,可心裏卻在默默地腹誹著,雍城一個四線小山城去支援三線?他隻覺得整個對話顯得有些說不出的詭異,這肖伯伯今天哪來的好心情,又是請喝茶又是跟他敘舊的?
肖定邦伸手拿起茶杯抿了一口茶,呷呷嘴深深地歎了口氣:
“啊!果然好茶!”
方信陽感覺自己有點沉不住氣了,但也隻是調整了下坐姿。就這麼微微的一下,被肖定邦看在眼裏,心裏忍不住嗬嗬一笑,嘿小子,你果然還是嫩了點!
方信陽如果會讀心術的話,知道肖定邦這麼想自己,心裏肯定該怒了,你試試一直一個姿勢坐著不動?
肖定邦感覺時候也差不多了,把手往兩邊沙發扶手上一搭,認真而又帶著一副懇切的表情看著方信陽說道:
“小方,看在我和你父親多年交情的份上,我也就不瞞你了。我有一個女兒叫葉新言,我和她母親離異多年,她一直跟她母親生活在一起。前不久她母親去世了,她也沒考上大學,我就安排她來咱們學校上學了。你這學期的主要工作安排,就是做他們這一屆的輔導老師。她呢因為從小沒有和我生活過,所以和我一直不太親近。就懇請你幫我多操點心,對她多照顧一些。”
方信陽聽了肖定邦這番言真意切的說辭,差點沒從沙發上蹦起來。但他最終還是硬忍住沒動,點點頭勉強答應了。此刻,他的腦子裏,就如翻江倒海一般思來想去。他覺得自己似乎應該拒絕,可又說不出什麼難處,一個父親如此坦誠地告訴自己,他想去愛自己的女兒,可又怕遭到拒絕和敵視,這種糾結的心情確實值得人同情。
肖定邦終於得到方信陽的承諾,這才滿意地微笑著,端起杯子愜意地喝了一大口茶。方信陽仿佛看見一隻老狐狸,在冒充獵人得逞後,得意洋洋的樣子,他有些後悔自己答應得太倉促了。
方信陽剛回到宿舍,就接到辛梅的電話。辛梅問了幾句方信陽的近況,又問方信陽什麼時候肯回奉元接手她的事業。
方信陽一聽辛梅又慫恿他辭職,忍不住吐槽起來:
“老媽,我真難相信你和我爸,會和我們院長是故交,他做事也太不靠譜了。”
辛梅在電話那頭眉頭一挑:
“他又給你說了些什麼?”
方信陽憋了一肚子氣,把肖定邦委托他的事給辛梅和盤托出,辛梅在電話那頭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就這事啊?唉,我和你爸都習以為常了。老肖這人不壞,就是總做一些滿世界找後悔藥吃的事。他也挺可憐的,你就幫幫他吧!”
方信陽小聲嘟囔著: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辛梅沒聽清又問了一遍:
“你說什麼?”
方信陽趕緊大聲說了一遍:
“沒說什麼,媽,你和我爸多保重身體,這周末我不回去了。”
辛梅有些不高興,但還是掛了電話,回頭就跟方國安嘟囔起來:
“都怨你都怨你,非得把兒子送到老肖那。你看兒子周末又不回來了,要幫他照顧他那寶貝女兒。”
方國安一臉莫名其妙地看著自家老婆發飆,辛梅把方信陽電話裏說的,又原封不動地學給了方國安。
方國安沉思了一下沒說話,前幾天雍城公安那邊打來的電話,說方信陽救了一個女孩。他當時隻是隨口問了女孩叫什麼,對方也不小心說漏了嘴。
當他聽到肖謹言這個名字時還愣了一下,等他反應過來再追問過去,對方又說有紀律不能說被害人的名字。今天又這麼湊巧聽到肖定邦把葉新言送到技術學院上學,方國安心裏忍不住七上八下,世上不會總有那麼多湊巧的事發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