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後來一直在想,這件事不怪維康,怪我。如果不是我軟磨硬泡要他陪我去小縣城寫生,也就不會給人家找到報複他的機會。那麼,這一切就都不會發生了。”
“我不會為了替維康擋子彈,身體裏殘留十幾個彈丸取不出來,我也不用遭受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的痛。崽崽呢,他也不會因此而恨上他的爸爸。”
“我嫁給維康的時候,我就知道他的職業。我知道他的職業有多危險,也會、也會讓他的親人很危險。我知道,可我還是嫁給他了。所以,這不怪維康。念安,你也能想象的到,我出事了之後,維康有多自責痛苦。”
“我為了讓他別自責愧疚,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好話軟話你。切,葉維康那個男人,幼稚的要死。非要我哄他才能好,你說他哪兒有一點特戰兵的樣子嘛!”
“我想了很久,這不是我的錯,也不是維康的錯。他在執行他的任務,他做的是正義的事情。我也不知道人家會一路追過來報複維康。我們都沒有錯,錯的,是那些違法犯罪的人,念安,你覺得我說的對嗎?”
慕念安一直在安靜的傾聽,知道此刻陳露點名問她了,她才鄭重的一點腦袋,“對!您跟葉旅長都沒有錯。錯的不是你們,從來就不是你們。是那群畜生。”
“那天我正在海邊畫畫,維康坐在我旁邊,靠在石頭上睡著了。他太累了,真的,太累了。他整整忙了半年,整整半年,沒有人見過維康,也沒人知道維康去了哪裏。老爺子都快擔心死了,老爺子去打聽,都打聽不出來維康在哪兒,是不是還活著。”
“其實我當時都做好維康死訊傳來的準備了。結果忽然有一天,維康回來了。瘸著一條腿回來的,還特驕傲的告訴我,他們幹成了一件大事。我問他是什麼事兒,他卻死活不肯說了。我想要不是維康瘸了一條腿,他連這點休假的時間都沒有呢。”
“我知道維康很累,半年啊,他回家的時候,我連我最愛的男人都差點沒認出來。他哪兒有一點葉維康的瀟灑英俊,簡直活脫脫就是一個……一個癮君子!念安,我說出來你都不敢信。一米八二的葉維康,消失半年之後再回來,居然還不到一百一十斤!你能想象那副樣子嗎?”
“維康累極了,累到有人靠近了我們,他這個特戰旅的兵王都沒有聽到。其實我明白,不是維康太累了,睡得太沉沒有聽到。是他沒有當回事兒,他那麼敏銳的一個人,又剛剛從戰場回來,怎麼可能有絲毫的放鬆警惕呢?他怎麼可能聽不到腳步聲呢?他是把那腳步聲當成了下海撿海蠣子回家煮著吃的孩子了。”
“那的確是個孩子。個頭跟當時的崽崽差不多,但是身材比崽崽結實很多,皮膚很黝黑。也就十來歲出頭的孩子,可那孩子,不是普通的孩子,他的手裏居然有……”陳露顫抖了一下,連帶著連她的後背都狠狠的開始刺痛,“看到那孩子舉起了槍,對準了維康,我下意識的就撲倒了維康的身上。”
“砰——的一聲兒,我就什麼也不知道了。再醒來的時候,就看到維康臉色蒼白的不得了。他那臉色居然比我這個在手術台上躺了十幾個小時,死裏逃生的人還要蒼白虛弱。他拉著我的手對我說,他對不起我,他對不起我。他好像一個複讀機似得,隻會說這一句話。”
“念安,你是沒看到。
維康那表情,可好玩兒了。我真後悔當時手裏沒有一支筆,沒能把他那副滑稽的樣子給畫下來。要是我當時手裏有一部相機就好了,我就能把維康那可笑的樣子給拍下來,拿給所有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