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渟便更嚇了一跳,星灩趕忙跟她示意,叫她別出聲兒,先退下去。
星灩自己趕緊心地進內,先將那信匣子給撿起來,心地問,“……主子家裏可出什麼事兒了?”
如嬪還沒從惱怒裏平靜下來,閉著眼睛克製著,緩緩道,“還能是什麼呢,這些年我也早就習慣了,可是今日的我終究與從前的我不一樣兒了,他們倘若對我還有半點尊敬,也斷不能幹出這樣的事兒來!”
原是七月上元節,家家戶戶都要給亡人設供行禮,因如嬪嫡母富察氏早亡,故此每年她兄長都要讓他們姐弟幾個來磕頭行跪禮的。
他們雖不是嫡母所生,可是這點子規矩還是應該守的,故此如嬪作為長姐,每次都是痛痛快快地帶著弟弟和妹妹們去跪,去守靈位,從沒過半句什麼。
可是今年,因正趕上她嫡母的冥壽整壽,她哥哥竟然變本加厲,叫她額娘也去行跪禮!
她額娘是繼室,雖宗法地位上要比元妻低一些,卻也畢竟不是側室和妾,故此該行禮沒的,卻也不至於要行這樣的跪禮啊!他兄長如此折辱她額娘,自一方麵是因為她額娘是繼室,另一方麵就還是看不起她額娘母家——她外祖家原本是正黃旗包衣管領下人,在沙濟富察氏這樣的傳統主子們的眼裏,便總是要低人一等去!
實則原本她額娘母家,在她外祖授兵部侍郎的時候兒,已經抬入正黃旗正身了。雖原本是要抬正黃旗滿洲的,因她外祖在乾隆爺召對之時,不能用清語作答,故此乾隆爺將他們又改成了正黃旗漢軍去——但是也終究不在是包衣了呀。
可是這些世俗門第的觀念,卻依舊深深根植在她嫡母和嫂子這樣出自沙濟富察氏的心中,便是一代兩代人都是改變不聊。
她外祖家剛抬旗的身份,她是改變不了,可是她好歹現在是皇上的嬪位了,那她額娘便也得了誥命的,她那兄長如何敢如此折辱她額娘去!
而她那兄長,竟然還厚顏無恥地將此事寫在家信裏,送進來稟告於她。這是叫她身在宮中,還要如從前一般,經受這樣的痛楚去!
如嬪深深地吸氣,“……尋個日子,傳我二弟妹進來話兒。”
星灩心下兜了一轉,便也明白主子的用意去了。
主子的二弟妹是肅親王家的縣主格格,主子自己在深宮裏,不在母家跟前兒,沒法改變兄長的做法兒;可是人家縣主格格卻是在跟前的,難道還有給嫡母行跪禮的道理麼?
皇家格格金枝玉葉,不但不用跪公婆,甚至要反過來,公婆是要給兒媳婦行跪禮的。若是當兒媳婦的自己心下過意不去,便叫公婆二老站著回話就是,連個座兒都不用賜的。就更何況是這樣要行跪禮去祭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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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中嬪妃本就有會親之例,況且如嬪的二弟妹本就是親王之女,進園子來請安自不是難事。
三日後,如嬪便見到了她的弟妹去。
如嬪原本以為,這畢竟是一件簡單的事,隻需要她二弟妹擺出親王之女的威儀來,這一切便都迎刃而解了。如嬪卻沒想到,她的二弟妹一聽這事兒,卻猶豫著沒敢吱聲兒。
如嬪大為驚訝,緊緊盯住她弟妹去,“……家中難道還另有什麼為難的事兒不成?”
她二弟妹趕緊道,“如嬪娘娘萬勿擔心,不是咱們家裏的緣故,實則,是我母家的緣故……”
如嬪忙問,“肅王府……出了什麼事兒?想皇後娘娘的二妹,如今也嫁入肅王府,現如今是你二嫂不是?凡事有皇後娘娘看顧,肅王府又能如何去呢?”
她弟妹忙赧然道,“回如嬪娘娘,倒也不是我母家自家有事……實則是莊親王家。”
如嬪便挑眉,“莊親王家?你是,莊親王綿課因攬船旗號那檔子事兒?”
她弟妹心地點頭,“莊親王家與我母家都是太宗皇帝脈下,故此彼此也是同氣連枝的。此番莊親王府出了事,我阿瑪便早早兒派人知會了我們家所有的兄弟姐妹去,叫我們這時候一定要謹言慎行,凡事忍讓,不能辦半點出格兒的事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