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吉嬪呼吸一屏,沒敢立即回答,而是靜靜凝望了皇帝的側影片刻。
繼而她才緩緩道,“皇上既然今晚上召嬪妾來這事兒,怕是皇上心下已經有了計議了……皇上覺著這事兒有異,是麼?”
皇帝點點頭,“隻是,在熱河期間,朕要顧著前朝,還要召見前來朝覲的蒙古各部王公和呼圖克圖,之後又入圍場連日行圍……朕沒辦法兒時時都守在皇後身邊兒,故此後宮的事兒,朕需要聽聽你的法兒。”
吉嬪用力深吸口氣,“皇上,嬪妾也覺著有些不對勁兒。”
皇帝霍地收回目光,轉眸望住吉嬪。
黑暗之中,那一雙眼,灼灼如寒星。
“你看,你覺著是哪兒不對勁兒?”
吉嬪又仔細回想了一回,“因為皇後年輕,且身子骨兒一向硬朗。她是滿洲勳貴之家的出身,從就學騎馬的,可不像嬪妾這樣的漢姓女般羸弱。故此她在京裏的時候兒,也沒幾回病倒的時候兒。”
“更何況,這回連太醫們也都皇後隻是‘偶然風寒’呢。那麼一點子風寒,何至於就將皇後給撂倒了?什麼風寒要在避暑山莊休養了這七八去還不見起色,反倒還更沉了?”
皇帝重重點頭,“得對,與朕想到一塊兒去了。”
吉嬪緊張得直咬嘴唇上的皮,“嬪妾心裏是有疑問的,可是嬪妾卻也一時不出哪兒不對勁兒來。便是從常規的法子去查,相信皇上早派人去查過了;便是皇後娘娘她自己個兒,怕是也都查過了……”
“是吃的有問題?還是喝的有問題?抑或是衣冠袍帶?這些最容易想到,可是嬪妾想,若有人有膽子敢算計皇後的話,那這人勢必不會笨到要從這些尋常的地方兒動手,否則一查就能查出蛛絲馬跡來了。”
皇帝閉上眼,悶悶地點零頭,“你得對。這些吃喝穿戴之處,朕已都叫人悄悄兒地查過了。”
皇帝又伸手去,信任地握住吉嬪的手肘,“你與皇後親近,皇後身邊兒的人和事你都了解,你給朕分析分析,皇後身邊兒可能會有什麼紕漏之處去,是咱們沒能想到的?”
有幾個饒影子在吉嬪的心上晃了晃,隻是吉嬪一時也不敢確定什麼。
半個時辰過去了,按例吉嬪該離開皇上的寢殿,去旁邊兒的圍房歇息了。
吉嬪便道,“皇上先別急,容嬪妾兩,叫嬪妾也清清腦子,仔細想想。”
皇帝便也唯有點頭,放了吉嬪出去。
吉嬪在圍房躺下,又將心上那幾個人影子挨著個兒地撥弄了一番。
既一時想不清是哪件事兒上出了紕漏,那便去想想人吧。
舒舒這會子在京裏,且早就看樣子已經被二阿哥給看住了;且明安都發配伊犁去了,舒舒在外的胳膊腿兒已經都斷了,不至於還能這麼遠伸手到熱河和木蘭圍場裏來。
那,怕就是華妃了。
吉嬪仔細地將華妃從八月間到廿廿病倒之間的言行重又回想了一回。
不能不,至少從表麵上是揪不出華妃什麼毛病去的。
除了嬪妃們的早晚請安之外,華妃便再沒單獨到過皇後跟前去;且皇後的飲食都是從皇後宮中自己的飯房預備,跟華妃的飲食是全都分開的,華妃也沒什麼機會動手腳去。
連星瀑和星澄都,“……奴才都瞧著這回秋獮,華妃的性子也收斂了些兒似的。從前在京裏還三不五時地當麵頂撞皇後娘娘,故意跟皇後娘娘過不去,可是這回在外頭,華妃倒一次都沒頂撞過皇後娘娘。”
吉嬪便反倒眯起眼來,“對啊……那這反倒是不對勁兒的,有些反常了。”
吉嬪抓過一把棋子來,任意地在棋盤上擺著,“你們幫我一件一件地將咱們離京之後所有的事兒,按著次序重新擺一擺。咱們都別急,耐著性子,將這些事兒都掰碎了,從頭再回想一回,必定能找到蛛絲馬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