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就在上個月,皇上還特地下旨,命將淑嘉皇貴妃母家一族抬入正黃旗滿洲旗份。皇恩可謂浩蕩,可是縕布不知感恩,反倒產生了可以自重的錯覺。
他向皇上請求增設內務府養育兵,內務府三旗下共三千名。
而外八旗,滿洲蒙古漢軍共二十四旗,共添兵不過八千名,每旗隻三百餘名。
兩相比較,內務府下三旗倒是外八旗的數倍去了!
所謂“添兵”,目的不是為了增加防衛,實則還是增加八旗子弟的職缺。因八旗子弟隻影為兵”的,方有糧餉,而三千個職缺,無疑要耗費大量錢財。
皇帝直斥縕布當初提這個奏本的時候兒,他家中還沒奉旨抬旗,所以那時候縕布的旗份還是在內務府旗下。故此他提出這樣的動議,內裏必有私心,也頗有向內務府下各旗沽名釣譽的用意所在。
皇上在縕布剛提出奏本的時候,就沒有同意,故此才將他的動議交給六部大臣去群議。結果縕布急於成事,不但借著自己外戚的身份,私自去探部臣們的意思,還前後兩次在皇上麵前,想要跳過六部的群議,懇請皇上特旨恩準。
一個大臣,尤其是一個剛剛抬旗的前內務府奴才,敢於如此,又怎麼不是仗著自己是淑嘉皇貴妃侄子、成親王表兄弟的身份?自以為在皇上麵前既有特殊身份,便該有特權了。枉費皇上重用他的心意。
就在廿廿腦海中這些思緒翻翻倒倒,不停在衝湧的時候兒,廿廿的轎子猛然一停,將廿廿都震動了一下兒,身子跟著微微一個趔趄。
廿廿回神,忙問,“怎麼了?”
這轎子分明是猛然停住的,否則不會如此。而此時她是皇後,負責抬轎的太監和鑾儀衛們,怎麼敢這麼莽撞?必定是外頭遇見了突發的事兒。
就在此時,前頭已經傳來了四喜的聲音。
“皇後娘娘輦轎在此,還不避讓?!”
廿廿一皺眉,趕忙掀開了窗簾。
星桂這會子也在前頭問明白了,走回來輕聲奏道,“……前方,是克勤郡王的轎子。”
兩廂結合,廿廿不由得微微挑眉,“哦?是克勤郡王的轎子,不肯為本宮避讓?”
星桂輕歎了口氣,“非但不知避讓,反倒還迎麵頂上來。便是四喜他們在前方大聲嗬斥提醒,他們也置若罔聞,不肯回避。”
廿廿倒有些啞然失笑。
克勤郡王恒謹,她沒“看錯”這個人。
這麼回想起來,克勤郡王恒謹當年在綿愷手裏塞八哥兒,就絕非是他年輕好玩兒不懂事的緣故,分明本就是故意!
堂堂八大世襲罔替的王爺,可真是膽大包,就敢將皇後都不放在眼裏了!
廿廿手撐住窗口,這會子心下反倒平靜下來,“既然是他自己生生撞上來,太監們攔阻提醒了也不頂用,那就是他自找的!”
“恒謹郡王既然這般勇武,那本宮就成全了他!”
廿廿霍然轉眸,泠泠問,“今日當值的總理王是哪位?”
星桂招過五魁來問,然後回廿廿,“是儀親王。”
廿廿點頭,“去請儀親王來。”
儀親王永璿因腿上有疾,來得慢了些。可是縱然腿上有疾,永璿卻也明白茲事體大,故此渾顧不得儀態,寧肯一瘸一拐的,也盡可能快地趕了過來。
廿廿已然落轎,挑開窗簾請儀親王近前話。
此時色已經漸亮,一片越漂越淺的青藍蕩漾在這紅牆金瓦之間,平添幽靜。
永璿借著這色和燈火,遠遠望一眼克勤郡王那邊。
克勤郡王雖膽子大,可是這會子也已經落轎退在了一旁,那克勤郡王恒謹雖有些不情願,可也還是已經跪倒在了路邊。
隻是,皇後娘娘卻壓根兒就不理睬,隻是這般靜靜地等著他的到來。
永璿心下便已經有了數兒。
到轎邊要給廿廿請跪安,廿廿忙虛抬手攔住,“八哥,切莫多禮。都是一家子骨肉,八哥站著話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