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廿著忍不住輕輕拍了拍皇帝的肚子,“都宰相肚裏能撐船,皇上這肚子裏啊……”
廿廿到這兒卻不了。
倒惹得皇帝心癢,抓著廿廿的手追問,“怎麼著呀?”
廿廿卻隨即皺眉了,搖搖頭,“皇上的肚子怎麼都瘦沒了?不成,皇上這肚子裏若連水米都不裝了,那還怎麼裝其他的呀?”
皇帝這個無奈,長眉舒展,幾乎露出一個微笑來。
他知道,廿廿自是聽了前兒個總理喪儀王大臣們,因為他哀慟沉摯,顏減瘦,而聯袂上奏,懇請節哀的事。
大臣們的奏請,他可以不放在心上,她卻不放心,故此這才特地今晚上過來,將話題引了過來。
皇帝舒心輕歎,將廿廿攬了攬。雖在孝期裏不能造次,但是這樣輕攬肩膀的親昵,也可令他心下稍微鬆快些。
他卻故意歪頭看她,“怎麼,爺清減了些,竟難看了麼?”
廿廿無奈地搖頭,“怎麼會?”
還別,皇上這一清減,倒跟長臉清削的綿寧更為相像了。
廿廿輕輕拍拍皇帝肚腹,“隻是皇上這肚子在這個節骨眼兒上若也跟著變了,皇上想,大臣們會不會擔心皇上終究還要繼續跟他們算賬呀?”
皇帝不由得微微挑眉,旋即淡淡輕勾唇角,“哼,你可了,爺是仁君。仁在心裏,不在肚子上。”
廿廿點頭,“包子餡兒大,不在褶兒上。”
皇帝一個沒防備,好懸笑出來,“你你你,你這是爺皮兒薄餡兒大唄?”
廿廿這才高興了,伸臂又抱了抱皇帝,“爺剛獨理朝堂,來日方長。如今和珅與福長安已然伏法,爺便也放下些心來,也叫朝堂上文武百官們能跟著鬆一口氣下來。”
“過去已去,將來正來。皇上掃清了灰燼,這便該重新亮亮堂堂為了未來而忙碌了。”
皇帝輕輕點頭,“你得有理,爺自己雖已然放下了心,可是大臣們看不見。爺得胖點兒了,叫他們也跟著鬆口氣。”
夜色漸深,又到了該離開的時候兒。
廿廿看著皇上將她帶來的嚼咕都吃完,這才起身向外去。
還沒等出門兒,門檻外又出現了二阿哥綿寧。
綿寧趕緊給廿廿請雙跪安。
廿廿點頭,“二阿哥還沒回去呢。時辰不早了,已將下鑰,快回去吧。”
綿寧低低垂首,任夜色將他的眉眼和神情盡數湮沒,“兒子先恭送額娘回宮。”
皇帝點頭,“也好。你去送送你額娘,朕也好放心。”
雖綿寧是成年皇子,但是因為從跟廿廿有那樣一段情誼,故此兩人感情原本深厚。
再者,當年孝淑皇後薨逝之後,太上皇和皇上都下旨,將綿寧托付給廿廿撫養——盡管當時二阿哥的年紀已經大了,可因廿廿是繼位中宮,故此依舊有鞠育皇子之責。
這便由成年皇子送廿廿回宮,按著宮規,也並無不妥。
廿廿便點頭,“那邊有勞二阿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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廿廿出宮門直接上轎,綿寧在轎旁步行護衛著。
這一次,與上一次兩人沉默同行不一樣,倒是一向性子沉默的綿寧,主動拉起話來。
“……額娘從前,倒是少來上書房吧?”
廿廿想了想,便也點頭,“我雖進宮早,又是為侍讀,可是這上書房卻是皇子皇孫和宗室子弟、備指額駙們念書的所在,便是公主都不便來,我自也沒法兒跟來。”
“不過倒也好奇過,十歲之前還方便四處走的時候兒,倒是來這邊兒上,遠遠地往裏瞄過。”
“若不是這回皇上以上書房為倚廬苫次,我還真沒什麼機會進來瞧瞧。”
綿寧了一句話後,卻又沉寂了下去。
廿廿心下也是歎息。
二阿哥是孝淑皇後之子,孝淑皇後的性子又一向嚴厲,對這個唯一的兒子更是寄予厚望。可是厚望本身,卻也是沉重的壓力,故此叫二阿哥從便年少老成,越發養成了這樣沉默寡言的性子。
半晌,二阿哥終於又話了,“……隻是以後,額娘便又要少來了。”
廿廿也道,“是啊,四日之後太上皇梓宮奉移景山觀德殿,你汗阿瑪的倚廬便也要隨之挪出上書房,換地方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