惇妃這便不疾不徐又補上一刀:“便是世宗雍正爺立下秘密建儲的規矩之後,可是雍正爺也罷,還是咱們太上皇的,都是在登基的第一年就已經建儲了。”
“那咱們皇帝,這又算怎麼回事兒啊?怎麼能登基三年了,還不建儲呢?難道他忘了太上皇可過‘宗社大計,莫如建儲一事;國體攸關,自以預定為宜’麼?太上皇當年登基半年才立儲,太上皇都嫌晚了,還要特地向總理王大臣等解釋一番。怎麼咱們皇帝倒這般沉得住氣了?”
惇妃眼神飄轉,“……當年太上皇立二阿哥永璉的時候兒,二阿哥永璉也不過幾歲大的孩子;而如今咱們二阿哥,這都已經成年、成了親,還不是比當年更穩妥了去?”
“同樣都是元妻嫡後所出的嫡皇子,太上皇當年建儲那般堅決,怎麼咱們皇帝倒猶豫開了?”
惇妃到這兒,靜靜一頓,“……難不成是咱們皇帝還沒想好該選哪位皇子來承繼大統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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惇妃的話,叫舒舒的心一下子沉到了穀底。
這也是她最最擔心的事兒!
試想倘若那“正大光明”匾額後頭已經秘密封存了儲君的名字,那去年十月燒毀聊,豈能這麼久了,太上皇和皇上還都無動於衷去?
唯一的解釋,就是那“正大光明”匾額後頭還是空的,壓根兒就沒有建儲匣。
嘉慶三年了,皇上已經登基三年了,明明有成年的嫡皇子就在眼前,皇上卻在猶豫著什麼?!
那自不可能有旁的解釋,隻有一宗可能,那就是皇上竟有立幼子三阿哥綿愷的心!
皇上遲遲尚未建儲,焉知不是為寥三阿哥綿愷再長大點兒,以及要等著皇貴妃正式正位中宮了,讓三阿哥正式成為皇後生子的身份之後再建?!
舒舒越想越怕,脊背上不知何時已然濕漉漉,全都是冷汗!
也是,大清曆代皇後,還沒有連續兩代都是出自同一家的。如今的皇貴妃正位中宮之後,若二阿哥還能承繼大統,那他們鈕祜祿氏弘毅公家這就是兩代係出同門的皇後了。
可是難道那十六房破落戶兒家所出的皇貴妃正位中宮之後,她的兒子便要搶走二阿哥的儲君之位,倒叫她這個大宗果毅公家的格格成不了皇後了?
舒舒終究年輕,這般如遭雷擊之下,更是麵上什麼都寫出來了。
惇妃看著眼前年輕的皇子福晉,心下“嘖嘖”兩聲,可是麵上卻是關切道,“二阿哥福晉,你這是怎麼了?快坐下,先定定神兒,啊。”
明明七月裏,舒舒卻忽然冷得打起了擺子來。
惇妃忙將茶碗遞到舒舒手裏,拍著她的後背安撫道,“先吃杯熱茶暖暖。”
舒舒雙手捧住熱茶杯,一雙眼還直勾勾地回不過來神。
惇妃在旁幽幽道,“前兒我聽,孝淑皇後的兄長承恩侯盛住,還有你們家公爺明安,一起被授了鑲藍旗漢軍副都統。這二位公爺,倒要在一處辦差了,當真是可以多親多近了。”
舒舒靜靜抬眸。
惇妃含笑點頭,“明安公爺是你們十六房的承襲公爵,盛住是孝淑皇後的親兄,他們兩位的心啊,自然都在二阿哥和你這頭兒的。”
“你們鈕祜祿氏弘毅公家人丁興旺,分出來那麼多房頭,便都是同族,房頭隔著那麼遠呢,都出了五服去的,誰還能不顧著自己家的至親,倒去顧著那遠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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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元之夜,夜深方散。
廿廿回到自己宮裏,叫來跟著綿愷的媽媽,這才得知綿愷手裏舉著的旗子是個什麼東西。
是真的旗子,不是隨便扯塊布。
甚至是真正的黃龍旗。
廿廿心下便一緊,忙問,“他從哪兒得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