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廿趕緊深深蹲禮,“媳婦謝汗阿瑪的恩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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廿廿走後,太上皇就傳了口諭,叫穎妃去代替皇貴妃行親蠶禮。
穎妃都嚇了一跳,趕緊遞牌子來,求見太上皇。
奏事處拿了牌子進來,太上皇見了便也哼了一聲,“難為她,老了老了,還得跟著受這些驚動。”
穎妃就是穎妃,就算是蒙古女子,本該更堅韌勇敢,可是心裏卻還是敬畏他,這些年也總是心翼翼的。
終究是因為“君心難測”,穎妃從未走進過他心裏,便也從未明白過他的心,故此才會幾十年了,到了如今這個年歲,依舊還是要心翼翼的。
——從前九兒在的時候兒,穎妃在九兒身旁,有九兒指點著,便沒這麼心翼翼;可是後來九兒不在了,穎妃被推到了最高的位分上來,反倒再也看不見年輕時候的颯爽勁兒了。
太上皇翻了穎妃的牌子,“叫她進來吧。”
老兩口子一起用晚膳,穎妃舉著筷子,卻有些無從下筷,更不可能食之有味。
她看太上皇吃了半飽了,這才謹慎地道,“……皇帝已然繼位,按親蠶之事理應由皇帝的後宮們來行禮。皇貴妃雖還未正式冊立,可是身份已定,太上皇何不讓皇貴妃帶著皇帝的後宮們去行禮,倒叫妾身這一把老骨頭去?”
太上皇點零頭,“皇貴妃自己個兒來找朕,交泰殿燒毀了,她得齋戒自警,不敢行親蠶之禮。”
穎妃愣了愣,實則心下倒也不算意外。
也是,這場大火燒的,叫這宮內宮外所有的人心都跟著不穩當了,偏又恰好就趕在皇貴妃剛冊封第五,這話聽起來倒也是不好反駁的。
穎妃便道,“便是皇貴妃不便行禮,自應遣妃恭代,可是皇帝的後宮裏,畢竟還有旁人可以代替行禮啊。”
“便是皇帝的心一向都不在後宮,故此現今皇帝後宮裏空落了些,尤其是高位的太少,可是好歹也還有諴妃和瑩嬪這兩位。以諴妃的位分,倒也可以代中宮行禮了才是。”
太上皇卻搖搖頭,放下碗筷,靜靜抬眸望住穎妃。
“交泰殿燒毀,今年這是大火之後的頭一回親蠶禮。交泰殿修複不易,現如今還隻是個空架子呢,難道真的要皇帝的嬪妃去頂著這事兒行禮去?”
穎妃心下微微一跳。
她明白了,太上皇的意思是,這會子誰去行這個親蠶禮,便難免是要誰來扛下交泰殿失火的“後宮失德”的罪名來。
這的不是行禮的嬪妃個人,而是幹係到那個要“認罪”的子。
若是皇帝的後宮去行禮,就等於是皇帝要扛下“上示警”的罪責來;而若是太上皇的後宮去行禮,那便是——這老爺子要自己扛了。
穎妃不由得心下“唰”地就冷靜下來。
她立即就堅決下來,點頭道,“妾身明白了……今年親蠶,妾身去行禮。”
太上皇這才又靜靜地凝視了她好一會子,欣慰地點點頭,“這鴨子湯不錯,朕知道你開春兒了不喜歡油膩,就沒讓他們做肥鴨,倒隻是拆了些瘦的燉了,這湯是清亮的。你嚐嚐。”
太上皇將自己麵前的一碗鴨子湯,親自端起了,遞給穎妃。
穎妃心下一晃,使勁兒將眼中的模糊給眨了去。
都這個年歲了,咳,虧她還激動成這樣兒。
穎妃便笑笑,安安穩穩地將鴨子湯一口一口地都抿了,將空聊碗放好,含笑抬眸道,“妾身謝主子的賞。真是好喝。”
太上皇點點頭,“咱們都這個年歲了,在朕麵前便別這麼拘著了。自在些兒,便叫朕也鬆快。”
穎妃含笑點頭,“好。”
膳桌撤去,穎妃陪著太上皇看了一會子的書,這才道,“……倒是皇貴妃,那麼年輕的孩子,卻要自請不親蠶,倒是難為了那孩子。”
太上皇緩緩一笑,“你看她了,她不難為。因為她壓根兒就不是為了她自己想的,她是為了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