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廿廿離了養心殿,又去毓慶宮,給皇帝行禮。
皇帝受完了禮,卻看著她笑——她朝服衣襟裏竟然鼓鼓的。
“藏著什麼好東西呢,汗阿瑪賞的啊?”皇帝努努嘴,三庚等人都趕忙兒退出去了。
廿廿含笑點頭,伸手到衣襟裏掏出布包來。
皇帝等著她一個一個的解扣兒,也不由得挑眉道,“奴才們是做什麼用的?你怎麼不交給他們,倒塞自己懷裏了?好歹也是我的貴妃,就這麼鼓鼓囊囊地滿後宮裏走啊?”
廿廿抱著布包,衝他噘嘴,“這些東西,我才不放心叫她們拿著。”
皇帝的興致也給勾起來了,使勁盯著那布包,“汗阿瑪賞你什麼了呀,讓你這麼紙兒包紙兒裹的?”
廿廿也不話了,自顧專心致誌一個一個將扣兒給解開了,攤開在皇帝眼前。
故意,什麼都不,就盯著他看。
皇帝一眼看過去,登時紅了眼圈兒,“這些,汗阿瑪竟賞給你了?”
皇帝如何不認得,這些都是額涅生前舊物。他自,親眼看額涅時常戴著的。
那銀鍍金鬆鼠葡萄簪,做成的金鬆鼠攀爬葡萄藤的模樣,不出的生動別致,甚至都有違宮廷內造辦一向的莊重典雅,盡顯活潑俏皮;
與此異曲同工之妙的是銀嵌玻璃飛蛇簪……不用龍鳳,卻用飛蛇,撇開莊重,盡顯狡黠靈動。
還有銀鍍金“事事如意”西洋瓶花簪,倒與汗阿瑪在養心殿三希堂裏,牆上所用的壁瓶有呼應之妙……
這些簪子叫人印象深刻的倒不是用料的考究,許多都隻是銀鍍金,沒那麼誇張的金碧輝煌;真正叫人動容的,都是工藝的精巧,以及這背後所體現出的設計者別致的用心——宮裏內造辦做這些首飾,多數都是汗阿瑪親自畫了稿交辦的。這樣有些不符合宮廷一貫莊重風格的,更隻有他汗阿瑪自己才敢交辦。
這些式樣,宮裏內造辦極少出。所以他便是個阿哥,卻也對這些首飾印象深刻,一眼便能認得出來。
額涅也都極愛,多年佩戴。年深日久,那些發簪上仿佛都能刻印下了額涅的發澤之香……
可是額涅薨逝之後,這些物件兒就不見了,便是他想留幾件下來當念想,卻也不得。他知道,必定是汗阿瑪自己給藏起來了,留著不賞饒,連他都不給。
何曾想,竟在廿廿冊封貴妃的今日,都賞給她了呀?
廿廿便也酸了鼻尖兒,用力點頭,“所以,皇上,我怎麼能放心將這些都交給她們收著去?等我回去就放我炕上炕衾的抽匣兒裏,就在我頭頂上,誰都不讓動。”
“傻瓜,”他用力吸著鼻子,掐了掐廿廿臉蛋兒,“給你,你就戴,沒叫你搭板兒供上啊!隻有你時常戴著,那這些發簪才是活的,才更有意義。”
廿廿用力點頭,這便摘了朝冠,拈了那鬆鼠葡萄簪,遞給皇帝。
“爺……”
皇帝會意,親手替廿廿簪在發上。
廿廿搖頭而笑,“好看麼?”
皇帝隻能展眉。
鬆鼠葡萄簪,這樣一個爬上葡萄藤,仿佛要去摘葡萄的淘氣鬆鼠,也就廿廿這樣年紀的才好佩戴,難以想象,倘若是賞給三十六歲的皇後去,便該多不合適了。
還有那飛蛇簪,若是皇後,必定嫌棄不是鳳凰,不適合她正宮國母的身份了吧?
“好看,”皇帝輕輕擁著廿廿,輕啄她鬢邊,“也隻有你戴,才最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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廿廿作為初封貴妃,地位尊崇,除親率後宮、皇子公主等,赴皇後宮行禮,自己回宮後受公主、福晉、命婦等行四肅二跪二叩禮。
一如皇帝當初的提醒,當十公主也在她麵前行大禮時,廿廿當真有點兒好懸沒坐住。
可是她想到皇帝當日的話,或許有一,不僅僅是一位固倫公主,而是整個大清,都要匍匐在她的腳下呢!
她定定坐穩,含笑抬手,“都起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