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珅是什麼人,他與太子爺您明裏暗裏已經鬥了多少年?他怎麼會來搶這個擁戴之功?還不是咱們家裏有人向他授意,叫他搶下這擁戴之功去,倒叫太子爺來日非但不能收拾他,還要反倒重用他去?!”
“夠了。”皇太子忽然平靜下來,靜得如同這冬日夜晚的水麵,冷凝、無波,“這樣的話,太子妃在我麵前隻這一次吧。若再有第二次,我定不會如眼下這般平靜。”
太子妃絕望地閉上眼睛。
皇太子轉身向外,“太子妃好好預備立後大典吧。咱們大清後宮,已經二十年沒有中宮了。我希望你正位中宮之後,這後宮能因之而安靜祥和。”
皇太子身形消失在夜色裏,太子妃哭倒在地。
即將正位中宮,即將成為這個下最尊貴的女人。這是至尊至貴的命,正應了她這名兒——“朱衣點額”之意啊!
被貴人選中,她便是被命選中,當年指婚的恩旨傳到家裏時,整個喜塔臘氏家族是何等的歡呼雀躍啊!她們家,在經曆了多年的包衣曆程之後,終於又可以恢複皇後丹闡的尊貴,又可以此後多少代都享受大清“舅家”的親厚和榮耀。
就在這一切即將在立後大典中全部實現的時候,她,被上選中的大清皇後,為何會怎麼都高興不起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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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太子走入西暖閣,見廿廿沒有好好兒地在西暖閣裏等著,卻是拿著一柄的廛尾,正心翼翼地將他“宛委別藏”的書格裏的書籍,一個書匣子一個書匣子地打開,一本書一本書地細細拂拭過。
皇太子有些納悶兒,上前從後頭攬住她的肩,“這是做什麼呢,嗯?大冬的,又不會生蠹蟲,幹嘛這麼心翼翼的?”
廿廿轉過身兒來,先有些埋怨地瞪了他一眼,繼而撅起了嘴兒來,在他肩上拍了一記,“爺真是個糙漢子。”
皇太子被樂了,“嗯?爺怎麼糙了,嗯?”
著將她抱過來,置於腿上,忍不住喑啞問,“……還是爺,哪兒糙了,嗯?”
廿廿麵色大紅,趕緊推開他,“這可是四壁都是聖賢書呢,爺這個,也不怕唐突了聖賢去?”
皇太子聳肩,“聖賢……難道就不生孩子了嗎?”
廿廿無奈地笑出聲兒來,半推半機會著,“爺就快當子了,還這麼沒正形兒可行?”
皇太子偷了一個香,捏捏她鼻尖兒,“門外子,門內糙漢……”
兩個人唧唧噥噥了好一陣子,廿廿才攏一把已經散聊發絲,環視四周,輕歎了一聲,“唉……要走了,怪舍不得。便好歹幫爺,將它們重新再打掃一回。”
這一,皇太子也猛然明白過來,心下便也跟著有些酸澀了。
——內務府是來知會過了,臘月二十五開始,皇太子的妻妾們便要開始挪進東六宮去。這毓慶宮裏,女眷都挪走了,就剩皇太子一人兒住著。
皇太子便又伸臂將廿廿給抱回來,“也不遠,才幾步道兒呢。再,這毓慶宮裏的鄂屋子,爺還給你留著,你也不用見兒都回自己的寢宮去,時不常依舊可以留下來陪著爺就是。”
“便是汗阿瑪的養心殿裏,那後殿東耳房,都給額涅留著呢。額涅也不是見兒都在儲秀宮裏啊。爺便也自可效法汗阿瑪的法子去就是。”
廿廿努力輕笑一聲道,“事兒是那麼回事兒,可是終究爺剛登基這些日子,咱們不敢造次,自當各安其位才校”
皇太子便也輕聲哄著,“那邊兒地方大啊,你自己住一宮,前後好幾進院子呢,哪兒像現在就一個暖閣啊。”
廿廿噘嘴,“暖閣才是家,大院子不過是給人看的體麵罷了。我才不稀罕大院子……”
皇太子無法不動容,一想到自己也不得不自己一個人守著這個大院子,心下當真是有點兒淒涼。
所謂子,終免不得要這般,稱孤道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