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阿哥凝立在光影裏,微微閉眼,“是你們開門,還是本阿哥踹門進去?!究竟哪個能擔待,你們自己選!”
還是三格格懂事,柔聲對幾位太醫道,“幾位大人無需擔心。大人們看,我都沒事;我阿瑪的身子自是比我強健千萬倍,自然也不會有事的。”
“況且我七妹妹在內,阿瑪日夜馳馬而歸,如果不親自看上一眼,心下如何得安?心下不安的話,豈不是反倒容易著急上火,倒要病了?那這責任,大人們又要如何擔待去呢?”
太醫們麵麵相覷,都明白,今兒是怎麼都逃不脫責任去了。
與其惹這位日夜馳馬而歸、心急如焚的皇子阿哥,便也不如還是冒一回風險,就讓十五爺進去看看七格格……
終究,父女性,十指連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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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醫們終於讓步,碧紗櫥打開,十五阿哥走進去。
堂屋裏還好,隔著碧紗櫥,尚可見些日。而七格格醫治的東側間裏,則以青紗四圍、遮蔽日。
外間裏有太監僧人在誦經,內間裏卻是一片安靜。
雖則院子裏已經是綠蔭匝地,氣氛沉鬱得叫饒心都暢快不起來;可是與內間比起來,那院子裏還算好的。
至少,頭頂還有湛湛青;那碧綠枝葉之間,還能有陽光斑斑點點地撒入。
可是內間,卻是比樹蔭更加黑暗,叫饒心也比外頭那點子陰鬱而更加沉重了去。
七格格昏昏沉沉地睡著。
因出喜花,孩子體質弱,必定發燒。一旦發燒,就是昏昏沉沉的,便不是困倦,也是昏黑地地睡著。
十五阿哥隻覺,呼吸之間,肋骨之間都是陣陣抽痛。
這樣的孩子,他這個當阿瑪的,真希望能以自己來代替他們疼啊。
太醫和坐更太監、嬤嬤都趕緊跪倒請安,都叫十五阿哥給止住了。
“你們好好兒地伺候著格格,我心下才能真正得安。”
十五阿哥話已是極力地輕,可是七格格還是聽見了。
她努力地睜開眼,看見是十五阿哥來,便歡喜地笑了起來,“納瑪,納瑪……納瑪怎地回來了?”
十五阿哥眼眶一熱,使勁深吸口氣,上前去伸出手去。
不顧太醫的攔阻,還是抱住了七格格的身子去。
“嗯,阿瑪回來了。阿瑪就是回來看七七的。七七最乖了,看見阿瑪回來,便要使勁兒養病去,早早兒養好了病,好不好?”
七格格年紀,雖這病痛苦,可是她自己卻不知道這病其實有多可怕,故此她還是甜甜地笑著,“好,七七聽納瑪的話。額涅,七七好好養病,等七七的病好了,納瑪和皇瑪法就從熱河回來啦。”
十五阿哥一雙手緊緊攬住的女兒。
就仿佛,他這樣用力,就能跟這病、跟上,將女兒的健康給搶回來,叫他們不管是誰,都帶不走她去。
七格格左右看看,看見了三格格,便撒嬌地笑,“三姐姐,我好想吃甜碗子……要酸甜的葡萄,上頭撒滿了碎冰的……”
三格格用力地笑,“好啊。等你病好了,三姐姐叫他們預備下好些甜碗子,可著你吃!隻是,現在你的病還沒好利索,太醫不準吃涼的。”
“你要是想吃啊,那你得趕緊使勁兒,讓這病最好今晚上就好了呢。那不管你想吃多少甜碗子,今晚就有!”
七格格樂得拍手,卻又左右看看,“三姐姐,五姐姐呢?五姐姐還,要給我故事呢?她怎麼還不來?”
三格格望一眼十五阿哥,使勁地忍住了眼淚。
十五阿哥也忙道,“你五姐姐也在使勁養病呢啊。太醫了,等她的病養好了,她也能過來給你故事了啊。”
七七扁著嘴在十五阿哥懷裏撒嬌,“納瑪……養病好難過,女兒也不能玩兒,也不能下地,好難受啊……”
十五阿哥緊緊攥拳,指甲都摳進肉裏去,“很快就好了,好七七再忍忍。七七使勁兒,早點兒好起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