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廿歎口氣,“……怕是的。爺不知道,我懷他,可比懷著七七辛苦了不少。”
偏這回還要極力忍著,酸的辣的都不敢吃,唯恐叫人憑此揣測了去。
便連平日裏的步態都要每日裏照鏡子心著,不叫外頭人根據民間的那些老法,從她身姿步態上去猜孩子是男是女。
這裏外裏,廿廿這幾個月遭的罪,倒是七七那時候的加倍去了。
不過想想,倒也還能欣慰——誰讓男孩兒生就是不懂事的,總歸要當額娘的更多操心去;還是女兒懂事,不叫當額娘的太多操心。
十五阿哥便也輕笑,拍了拍廿廿的肚皮,“你子可聽見了?你額涅可為你累著了。你將來可要好好兒地孝敬你額涅。”
門外,是薩克達氏前來請安,“主子,大福晉請您過去商量事兒呢。”
廿廿心下一緊,便也知道嫡福晉是要跟阿哥爺王佳氏的事兒。
廿廿忙捉緊十五阿哥的手,“爺!王姐姐她,一向盡心盡力,從未有半點疏懶之處。爺要怪就怪我,是我將五妞、七妞都托付給她去,明知道她自己未曾生養過,一個孩子已是手忙腳亂,我卻托付給了她兩個孩子去。”
十五阿哥點頭,拍了拍廿廿的頭,“爺心裏有數,你安心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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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阿哥走進正房,點額忙吩咐人打洗臉水,備好了換洗的衣裳。
點額親自伺候十五阿哥更衣、淨麵。
整個過程裏,十五阿哥除了見麵的問候,便再沒話。夫妻兩個沉默相對,隻以目光彼此審視。
收拾停當,十五阿哥在炕邊坐下,點額親自給斷過茶來。
“大夏的,阿哥爺親自馳馬而歸,必定上火了。這茶是清火的,阿哥爺多喝幾杯。”
十五阿哥接過來,點點頭,“我上火,想來你們也都上火。你們的火怕是比我的還大些,福晉自己平日裏也多喝幾杯。”
點額尷尬地笑笑,岔開話題道,“……原本聽福康安、和琳正在剿匪,朝中戰報傳遞緊要,我還擔心阿哥爺抽不開身、回不來呢。”
十五阿哥眯了眯眼,“國事要緊,可是我閨女的性命就不要緊了麼?而且這是三個孩子的安危啊!”
點額忙道,“那是自然的!要不,我也不會叫他們去跟上駟院要了最快的馬去熱河送信兒,就是怕阿哥爺知道得晚了,著急。”
十五阿哥喝完了茶,起身道,“我現在要先去給三妞和七妞,到痘神娘娘前去拈香;回頭再去送送五妞……福晉去麼?”
嫡福晉嘴角抽了抽,“阿哥爺要親自去?痘神娘娘是女神娘娘,都是女人們去拈香行禮才合適,阿哥爺若去了,怕是要衝撞……”
十五阿哥搖頭,“無妨。我當年出喜差的時候兒,汗阿瑪也曾親自到神前替我拈香……身為人父,為了自己的孩子,神佛都能體諒。”
含月在畔瞧著,心道,“……福晉主子雖近來身子見好,可終究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多年的病不會這麼快就一下子全都好利索的。”
“福晉主子身子弱,倘若到那邊去,若是染了病氣,豈不是更不好了?”
點額笑笑,“無妨。我這身子反正也這樣兒了,便是再不好,又能壞到哪裏去呢?總歸比不過孩子們的身子骨要緊。”
“若能用我的陽壽來換得孩子們的安康,我便是送上十年陽壽去,我也願意了。”
十五阿哥皺皺眉,“那福晉就別去了,我自己去。”
“阿哥爺!”
十五阿哥的皺眉,叫點額心顫。
雖然隻是微微的皺眉,可是夫妻這麼多年——阿哥爺卻也極少將這樣的不快,當著她的麵就行之於色啊。
點額上前扯住十五阿哥的手,“我要隨阿哥爺一起去!我了,不管是什麼,我也都要去。隻求阿哥爺能安心……”
十五阿哥眯眼靜靜凝視點額的眼睛,“那福晉呢,隨我走這一趟,能安心麼?”